“呼”地一声,一群麻雀纸屑般惊散。它们总爱群居生活,似乎谁也离不开谁。
小时候的我,喜欢天空,喜欢广阔,更喜欢自由,便使我对这群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麻雀产生了好感。时而俯冲向下,时而加速上升,就连现在最先进的飞机,也没有这般自如。看着精灵们飘来飘去,我也总想如它们那般驰骋天际。
冬日的阳光普照大地,把雪照的明亮耀眼。一大群麻雀,浑身长满了褐色羽毛,深褐色的小喙,脖子缩在丰厚的羽毛里,讨人嫌地在牛腿下踱来踱去,叨开还冒着热气的牛粪,在其中寻觅着草种。突然想起父亲教的捉它们的土办法,便想来试一试。
从家里搜出一个破旧的篮子,震掉布满的尘土,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设下机关,放了一些麦粒,唯恐诱惑力不够,又找来几只肥肥的小虫夹杂其间,然后又用扫帚将拉棍的绳子蒙上一层雪,就退回屋内静静守候。
我时不时地趴在门缝边向外窥探,生怕一丝声气惊扰了它们,只能安分地等着。几只玩耍的麻雀,蹦跳着,似乎看到了蠕动的小虫,慢慢朝陷阱靠近。我眼睛似乎冒出了火花,一眨不眨地渴盼着它们快去吃那些美食。不知是因紧张还是慌张,脉搏上一股力量穿过绳子,翻过“雪山”,传递到那根支撑的木棍上,“扑——”篮子合上了。受到惊吓的麻雀们扑棱一下,全飞回到树上了。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它们重又嬉闹起来。叽叽喳喳,似是快乐,似是在传递着我的诡计,反正它们再也没有靠近陷阱。
后来,偶有兴致,我来到一座老屋,老屋像一个沉默的老者,容纳着他所能包容的一切。等我进入后发现房梁上停着一只麻雀。也许是因我的意外闯入惊扰了它。眼神惊恐,毛发凌乱,在屋内如无头苍蝇,胡乱地飞着,结果四处碰壁,“砰砰”地撞着玻璃。也许是因为慌乱,也许是因为智慧不如人,墙上明明有个小洞可以飞出,可它就是找不到归途,一次一次徒劳地撞击着,那力道就像射出的子弹,结果受伤的却是自己。慢慢的,也许是累了,也许是撞晕了,它撞击的次数少了,停留的时间长了,甚至好长时间一动不动。我试图靠近它。它瞪着眼睛看着我,让我一愣,它圆睁环眼犹如张翼德之势,可毕竟是累了,待我的手扑过去时,它一动不动了,只是把自己的脖子尽力向上伸,似乎在等待刽子手的杀戮。
我并不想伤害它,相反,我是怀着崇拜的心理。我用手捧着它,一溜烟跑回家,向父母展示我的成果,并在他们的帮助下用线绳拴上了它的腿,它似乎很老实。
我父亲说:“你是养不活它的!”可我执意要喂养它。我把它放进一个陈旧的小箱子里,将一个精致的小碟子放上一些小米,又出去捉了一些小虫,那小虫更加肥大,如同静心挑选的一般。可那诱人的食物俨然没有触及到它的任何一条神经,它依旧伸长了脖子,犹如大气凛然的文天祥,又似是狼牙山五壮士,更似初擒的孟获,一副坚定如归的样子,不闻不动。当时,我并不关心它的决绝漠然,只是一心想留住它。还以为它口渴,就舀了一些水,放入另一只精美的小瓷碗里。可它仍旧是老样子,一动不动,伸长着脖子。我又以为它想出来溜溜,就一手托起它的脚,另一只手死死拽住那根线绳。一出箱子门,它便如同一台新式发动机,迅速启动。可它马上就在空中停住了,像撞到什么东西急速弹回。我急忙拽回绳子,连忙回到屋内。它便又沉默了。
只有短短的两天,它最终还是死了,可它的脖子还是伸长的,似是准备随时劲力地向上冲。我将它埋在我家后院的一棵树下,同时也埋藏了我的一段愚蠢的经历。也许,只有自由才是它的天地。而我也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