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闷热的下午,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街上空无一人,只响着吵杂的蝉鸣,这便是我六岁那年所看到的夏季的一角。
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发烧已见怪不怪。那天的下午、连门前的大黄狗都不住地舔着水盆,干燥的空气仿佛随时都会辟哩啪立地炸裂。但妈妈却背着滚烫的我穿过层层热浪。前往医院。又是熟悉的挂号、看病、取药,我又走向每一次发烧都万般不情愿又不可避免的地方,伸出手,绑上胶管,搽上药水,闭上眼睛,体会那护士阿姨所描述的被蚊子咬一下的疼痛,然后就坐在冰凉的铁椅上,这些熟悉而又繁琐的事已使我昏昏欲睡。回到家的我倒头便睡,一觉醒来,不免饥肠辘辘。任性的我便凭着发烧这个理由央求着妈妈给我买来了极不易得的面包。
正当我因为自己的发烧而骗到面包感到洋洋自得的时候,妈妈却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到,“唉?你不是还有那么点咳嗽么?面包还是等你不热气的时候再吃吧。”我怎么可能会让煮熟的鸭子飞掉,当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带着哭腔地说道:“不,你答应过我的了。”可妈妈的态度却变得越来越坚决,我一气之下便将手中包,“啪”的一声扔到了地下,随着面包的下落。妈妈脸也忽地一下拉黑了下来,瞬时,那张干瘦,龟裂,粗糙的大手打在我身上。
“哇!”一声刺耳穿透了黑夜,充斥着一个孩子的哀怨与不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脸颊上已只哭剩红肿的双眼和两道干枯的泪痕。
这时一杯水轻轻地落在我身边,妈妈柔声说道:“哭了这么久,喝杯水吧。是妈妈不对,明明知道你发烧,还买面包,更不应该没控制住情绪,打疼了你。”
没想到一向倔强不认输的妈妈竟会向我道歉,看着眼前的妈妈,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竟有几根刺眼的白发跳了出来,随着风扇的摆动,晃荡在我眼前,那双疲倦不堪的双眼,都已经快要贴上眼皮了,却努力硬撑着。我心里有说不尽的疼痛和内疚,“哇哇”地又哭了起来。
妈妈把我搂了过来,抚着我的背,温柔地说:“对不起,妈妈今天背着你走了一天,真的很累,一累人就变糊涂了,你能愿谅妈妈吗?"我紧紧地盯着妈妈的眼睛,那深处尽是关怀和联系,我直点头。
现在往回看,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妈妈关心和对孩子的心中不满的调和,但在当时的我看来妈妈却那么少见的用平等的语气向我请求谅解。
在我的眼中您是多么让是那么的和蔼和善解人意啊!至今我仍忘不了那一夜母亲眼睛深处的关心和理解。如果没有它,我可能会继续哭闹下去,如果没有它,我也许会从此与母亲产生隔膜。如果没有它,我可能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不信任感。
都说母爱如海,可那看似平静的海面深处却不知孕育着多少小鱼,正快乐健康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