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春蚕,作茧自缠裹。人生充满了作茧的过程,或许吐丝将自己紧紧包裹,无从挣脱。
作茧可能是画地为牢。就像很多年前我练习跳高,习惯性地拥有一个“意识高度”,把平常碰杆次数最多的高度当作极限,无形中为自己竖起了一道屏障,低于它轻松越过,高于它却失去了向上使劲的能力。多少有点画地为牢的感觉。像我一般作茧的还大有人在,我以为七十二贤之一的冉有,孔子虽对其大加赞赏,也曾下过“今汝画”的评价。的确,曾认为“如其礼乐,以俟君子”的他,非力不足,而是未做前便先画了能力的界限。这样作茧自缠裹,时间一长,想要跳出界限,破茧而出,便很难,很难,也很难在某方面有所长进。
作茧还可能是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六王毕,四海一,一统天下的大秦有猛虎出山般的气概,曾梦想以大建阿房宫、拥有天下之收藏经营,来巩固政权,传千世万世。却从未想过打江山与守江山之别,终因暴政失民心,戍卒叫、函谷举,二世而亡。辛辛苦苦如春蚕般,吐丝打造的一片华美,却最终间接成为送葬自己的棺木,可悲可叹。或许是做决定前的草率而为,或许是不曾反求诸己三省吾身。作茧自缠裹,悲哀莫过作茧自缚,自己送自己于泥沼,无从逃脱。
不管是画地为牢,还是作茧自缚,从古至今,提起作茧,人们想到的往往都是贬义词。可我却敬佩这样一群主动选择重量、困难,加之于身,担起重任的勇士,他们不以茧为累赘。作茧,是献身,只因乐在其中、道在其中。有人开了一家杂货店,只为助人解忧;有人痴迷于变分原理,明知未来何样,还是勇敢大步向前走,只为和你的一生相会;有人放弃桃花孤岛上的浪漫自在,而选择守城十六载,真乃侠之大者……这样的作茧,更是少不了正气干云天的文人。东坡上表万言书,后罢官而去;曾文正公直言劝谏,希望实现“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理想,虽明知身处腐朽混杂的“末班车”;范仲淹心怀家国,“先天下之忧而忧”早已成为后世君子的立身原则;还有那个两千年前,没有在家安度晚年,而是迈着坚毅步伐,周游列国的长者,以“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为志,希望终能实现克己复礼的梦想……他们如春蚕,到死丝未尽,将作茧的精神传千世万世。
这样一来,不由得感叹,希望那些作茧自缚者,多些自省,早日脱去蛹壳;像我一般画地为牢者,早日突破自己铸的枷锁,因为人生总是关乎突围与选择。而那些我所敬佩的主动请缨作茧的勇士,以忠义仁德为丝,孜孜不倦,作茧自缠裹,虽与自由享乐隔绝,却甘之如饴驰骋在茧壳里那方桃花源,因为乐道,所以一身浩然正气,绝云气,负青天。或许,作茧之苦乐,全凭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