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炎炎,阳光灿烂,夏天的空气沁着温暖湿润的味道。我正和母亲打电话,母亲问及我想吃什么,我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耳边是蝉鸣韵韵。忽的,我想吃羊肉了。
“妈。我想吃老爸做的羊肉。”我嬉皮笑脸地在这头开玩笑,随即觉得不妥,大夏天的吃什么羊肉,多上火。母亲在电话那头一愣,却笑着答应了。我喜出望外,心中满怀着懂憬,等待着夏日的周末。
踱着细碎的阳光,我忽而想起了冬天,父亲做的一手羊肉。
一年冬天,颇寒。父亲决定去买斤两羊肉炖炖暖身。我当时还小,对吃的什么不太感兴趣。但父亲依然兴致勃勃地一大早起床,提回一斤新鲜羊肉,便在厨房里忙起来。白气腾腾,热火朝天。我好奇地望望,瞬间被扑鼻而来的气息俘获了胃,火上摆着一只小瓦罐,土黄色的罐中满盛羊肉汤。安静而微微发出点冒泡的"咕噜”声,铁锅中是还在翻炒的羊肉,葱香,蒜苗味,和着些许颇为可口的辣椒丝,浓烈辛香的爆炒气息在冬天清冷干燥的空气中很是鲜明。
父亲身着围裙,额前浅浅地泛了一层汗,专注认真地翻炒着,空气中慢慢地汇聚了浓郁的辛辣,直钻心门。轻轻掀开瓦罐盖,汤中泛着清甜微涩的香,入口难忘,软糯鲜美。
这种深刻的味道,一直萦绕于舌尖,哪怕夏月金晖灿烂,也掩没不了那股鲜香。微微撩动味蕾、拨动心弦。
周五,我兴冲冲地从小区门口奔回家。推开家门,却没有闻到那种熟悉的膻香味,我略感失望,似乎几日的幢憬期待都落了空,兴致也减去了大半。我拉开厨房的门,转悠了几圈,嗅见了各种佳肴的气味:青椒炒牛肉,葱香豆腐,水煮青菜等。但我没有闻见那份羊肉的鲜美。而汤,则是高压锅内滋滋地冒着白气的萝卜玉米排骨汤。
我终于忍不住了,随口问了一句:”羊肉呢?“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本来夏天吃羊肉就是一个任性的要求,若是并未兑现也颇为正常。于是,我抱歉地望了父亲一眼。而父亲却带着点宽容地责怪道:“今天哪儿有时间去买菜,上了一天的课,下午才随便买了点菜。再说了,下午的羊肉也不新鲜了。明天早上再去买些新鲜的。"我忙不迭地点点头,转身溜出厨房。至于羊肉,没有也罢。
又到了上学的时日,我早已忘记提过吃羊肉的念头,睡了个舒适的回笼觉后慢吞吞地起床。张望几下,父亲却不在家,想来应该是去买早餐之类的。我洗濑完,便回到房间,埋没于书海之中,时而晃悠几圈。
临近中午,父亲开始在厨房里忙话,乒乒乓乓一阵,各种香味泛滥在空中。我睡醒午觉后伸着懒腰走到外面,一种久违而鲜活的滋味唤醒了我迷糊的身体,我随即一个箭步冲到剧房,虎视眈眈地看着。
父亲已经完工,正解着围裙准备端菜。我殷勤地帮忙把羊肉端到饭桌上,望着青蓝瓷盘中鲜香四溢的肉,我垂涎三尺,取了碗筷便想大快朵颐。父亲先盛了碗羊肉放在我面前,却显得颇为懊恼。
我疑惑地望着他,父亲抱歉地说:“哎,不小心放多了陈皮,刚刚尝了一口有点苦啊,感觉不好喝的话就不要了吧。”说罢,像做错事的孩子般自责。
我一愣,尝了一口,的确苦涩难耐。然而为了安慰父亲,我认真地说:“也没有,我觉得挺有滋味的,更有特色了。”说罢,咕噜噜喝了一大口,父亲略带惊喜又半信半疑地端碗细品一口,思量半刻,若有所思道:“嗯,别说,是蛮好喝的。”"对对。”我极力配合地又舀起几勺。舌尖传来的阵阵温暖炙热了肺腑,里面浮着几片胡萝卜,马蹄丁,几块白花花的羊肉。一口入胃,虽漫阵阵苦涩,却也透着纯厚的清甜。
母亲过来了,浅尝了一口便皱眉:“怎么这么苦啊,你是不是陈皮放多了?”父亲理直气壮地说:"是啊,但也很好喝啊,霏霏都说挺好喝的。再说了,这样更有滋味,对吧?”说罢,骄傲地瞄我一眼,我随即配合地点头,咂吧咂吧地吃着鲜香的羊肉,嚼着米饭,幸福感油然而生。母亲无奈地笑笑,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似的人,又担心道:“别吃那么多啊,小心上火。”“哎不怕,放了马蹄了。小孩子嘛,多吃点长身体。”父亲又夹了两筷子羊肉,我毫不客气地接下,入口肥而不腻,韧而不硬。
今天想来,那个味道挥之不去,弥漫在我的童年,父亲的身影,也烙印其中。酷暑炎炎,一碗醇厚的羊肉汤抚慰心神;冬雪纷纷,一盘浓烈郁香的爆羊肉温暖心扉;岁月漫漫,蕴含的独一无二的父爱深沉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