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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的故事

冯畅

每张照片都有一段故事,或是快乐,或是忧愁,或是失望,或是彷徨。翻开记忆的相册,大多照片随时间而模糊,唯有那张照片,在我的记忆中,不曾淡忘。

照片上,一个踽踽而行的老人,花白的头上落着片片雪花,脸上有着遮不住的笑,痴痴地望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少女。

这就是奶奶与我。

儿时记忆,大都与奶奶有关。奶奶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妇女,不善言辞,却在一举一动中透出善良与朴实。

记得刚上小学时,天天早上起床便是极令人讨厌的。父母工作忙,我长时间的住在奶奶家,天刚蒙蒙亮,奶奶就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比在家里起床早多了。奶奶的唠叨也就开始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早三光,一迟三慌……”每每这时,我就会对唠叨的奶奶产生一种“不满”的情绪,而在寒气逼人的冬日,这种情绪就会恶化成“讨厌”。

奶奶从来没有接送过我。第一次去上学,我的心中满是不愿,可即便是我泪水汪汪地乞求,奶奶也只是十分冷淡地把我推出门外,我绝望地站在门外哭泣,心中满满的都是对奶奶无限怨恨。眼看着就要迟到了,我只能握紧拳头,咬着牙向学校走去,心中像有一杯满满的杯子,里面装得全是无助与恐惧,稍稍一碰便泛滥成灾。当我一步一步挪到学校时,心中对奶奶怨恨的种子已悄悄撒下。此后六年,每天上下学看到别的同学都幸福地牵着爷爷奶奶或是父母的手边走边说笑时,心中便有着无限羡慕。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六年时光已在我指间滑落。我长大了,奶奶也老了。

终于上初中了!我一直盼望的这天终于来到了,能够离开唠唠叨叨地奶奶,能够离开对我不甚关心的奶奶。临行的那天,奶奶在门口送我,她红着的眼眶和目光中深深地不舍与留恋仿佛仍在眼前。

真正来到学校,我才知道对奶奶我竟是如此牵挂,每天清晨,没有奶奶的唠唠叨叨,只有宿管阿姨催促的声音;没有奶奶早已准备好的饭菜,只有食堂渐凉的食物。这时才知道,奶奶的唠唠叨叨让我有了别人所没有的时间观念;每天让我独自上下学,让我从小具备了独立自主的能力。原来那个让我有些讨厌甚至怨恨的奶奶,现在想来却是那么可爱。奶奶并非对我不甚关心,而是甚为关心啊!

多少个清晨,奶奶趴在窗口望着独自渐行渐远的我;多少个傍晚,奶奶精心准备饭菜,等待我回家。春天的料峭,夏天的炎热,秋天的萧瑟,冬天的严寒,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流淌而过,奶奶为我的付出,岂是一个“多”字可以概括的!

寒冬的早晨,我陪奶奶一同出去买菜。雪,一片片飘落在我与奶奶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我已将奶奶落在身后,回头,发现奶奶正瞧着我痴痴地笑。突然间发现奶奶真的老了,背似被雪压弯的树枝般佝偻,花白的头发稍显凌乱,脸上深深的皱纹如雪上被汽车碾扎的印痕。

雪缓缓地飘落下来,模模糊糊的,零零散散的,闪入视线的无限白色,刺痛我的眼瞳,心随之沉重着。

我一天天长大,奶奶一天天老去。时间啊,请放慢脚步,我想要牵起她的手,一起去观赏沿途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