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最近突然喜欢怀旧。
家里的衣柜里总是静默着一本两本的相册。我把它们取出,轻拂去封面上的灰尘,慢慢地掀开。
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从书页间滑了出来。我合上相册,把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拿起仔细端详。
好像是妈妈十六七岁时的样子,一身素衣,长袖理到胳膊肘下面一点点,头发刚及颧骨,发梢微带一些卷,脸已微微发福。显得活泼而又端雅。手里拿着大半截粉笔,在划痕与粉笔印布满的黑板上写下“勿忘我”。舒展的大字仿佛她正对着镜头的灿烂的笑容。
旁边的墙,勉强涂抹上的灰漆已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的白墙。掉落的漆摔在地上,应声碎裂。白墙注视了良久。待到值日生将灰漆块扫走时,说了一声:
“勿忘我。”
没有应答。
白墙望着值日生的背影和他手中的簸箕,又喊了一声:
“勿忘我!”
这是对曾经最无间的伙伴的告别,也是对茫然逝去的时光的追恋。就如同妈妈对着镜头一笑,对着时光轴上的一帧画面一笑,这张相片便携带着它匆匆走开了。她也许不会知道,在十几年后,她会握着这张照片,跟自己的孩子讲起自己毕业时的种种,对他讲起学生时代的琐事。
说来也挺想笑的。从前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拼命要求进步、创新、现代化,现在的人千方百计想复古。
我知道,在时光的一角,有一块土壤,上面盛开着一束幽紫的勿忘我,不飘香,不引目,只是淡淡地装点着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