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关注着右手旁的女生。
嗯,浓密的乌黑的短发,往下一点就是一双晶亮的清澈的大眼晴。再往下一点是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一点是紧贴着裤缝的手……“站好,眼睛直视前方,看到顶上那棵树,对,看着树!”教官严厉铿锵的声音把我强行拉回了现实,给我在天边自由飞翔的天马行空套上了枷锁。我怔怔地盯着树,我又想起了身旁的女生的清澈璀璨的眼睛,我知道,她是我在寝室里遇见的那个女生——曹方野。
一天的军训如同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拖着疲惫的身躯蹒跚地爬上六楼,一摇一晃地挪进寝室,知道以后这将是自己的“小筑”,感觉几天前那个宁静温馨的有父母的爱的叮咛的被称为“家”的地方恍如隔世。
这时候,从上铺探出一个头,现出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带着柔韧芳草一般的柔和,她嘴里咀嚼着零食,发出“咯吱”地声音,含混不清地说,“来啦。”我“嗯”了一声,鼻子竟一瞬间无法克制地发涩。以前这种对话只存在于我和爸爸或妈妈之间,从没有一个陌生的人如此自然而然地对我说“回来啦。”我打开窗子,迎面吹来了一阵清风,我闻到了依稀混杂其中的芳草的,清新的,香气。
秋日秋光苦煞人。第二天军训,我们就被要求站军姿半小时。恰是正午时分,日光毒辣,带着雷霆万钧势不可挡的气势,狠狠地凌迟着我的胳膊、脖颈、脸和手。头上像是顶着一个滚烫的火盆,脚底似是踩着锋刀利刃,我感到双腿已经慢慢地麻木了,挺直的腰背早已僵硬,每分钟都是在十八层地狱中苦苦挣扎,苦不堪言。
我有些支持不住了,眼珠在眼眶里左右转,四处张望,有时趁教官一回头,我立刻抓耳挠腮左摇右摆,等教官再次巡视,立即身子笔挺作努力煎熬的样子,然而每次我总会瞥见那一抹挺直的身姿,一滴,二滴,三滴……豆大的汗珠顺着微颤着的脖颈缓缓地淌下来,轻轻地滚落进了衣领,湮没无声。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株笔直坚挺的芳草,让香气悠然地飘过田野。
我倏然忆起了第一次与她在寝室中相遇,一进门,就望见了站在窗边的她。在浮光的照耀下,她细碎的剪影明明灭灭的投映在地上。彼时她正在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巾,细细地为母亲拭去额上的汗珠。窗外漂亮的夏风调皮地吹乱她的发,亲吻着她发梢,把她身上幽幽地散发着的芳草的香气吹向四面八方,浮动在空气中。
芳草幽香吹遍野。方野,总爱把你喻成芳草。你是芳草,清香悠然走天涯;你是芳草,野火烈烈烧不尽;你是芳草,时时欲报三春晖。这一个军训,我最荣幸的就是结识你——幽香的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