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桌前写着作业,桌子上放着我和奶奶的合照。照片上,奶奶背上背着一个漂亮的大箩筐,我背上背着一个漂亮的小箩筐,框里装着刚从菜园里采摘的碧绿的长豆角、紫色的大茄子、红红的西红柿……奶奶和我都笑眯眯的,我们的背后是奶奶的菜园。
“这些旧娃娃我都扔了啊,旧成这样了。”妈妈边收拾屋子边说。
我看了一眼,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扔了吧。”当我抬头看到奶奶和我的合照时,连忙说:“别,别扔,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奶奶买给我的。”
看着那些破旧的洋娃娃,我又拿起我和奶奶的合招,童年一些零碎的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
那是在我刚上幼儿园的时候,父母要出去打工,将我交给了年过六旬的奶奶。奶奶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能自己做出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箩筐、铁耙、铁锹等,都做得很漂亮。还记得奶奶家后面有一个很大的菜园子,那里就是我的乐园,奶奶常常带我去菜园子里侍弄那些菜。
常常在傍晚,我背着奶奶做的小箩筐,奶奶背着大箩筐,一起在菜园子里“干农活”。奶奶总是在我前面,给豆角搭好架子,给茄子锄锄草,给白菜浇水。我总是跟在她后面,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看蚂蚁,一会儿寻蝉蜕。奶奶啊,总是不放心我,时不时的回头笑眯眯地对我说:“丫头,跟紧奶奶,不要到处乱跑,不然大灰狼要吃掉你了,它最爱吃调皮的小孩子了。”我总会被吓得睁大眼睛,以为真的有大灰狼,这时我就会乖乖听话,用自己脏兮兮的手去拽着奶奶的衣角,寸步不离。奶奶就一直对我笑,笑容像夕阳一样灿烂,也不知是夕阳抹红了她的脸颊,还是她映红了夕阳。
有一次,我和奶奶去菜园里采摘了好多蔬菜,有豆角,有茄子,还有西红柿,装满了奶奶的大箩筐,也装满了我的小箩筐。我们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家做饭,刚好姐姐来找我们,她看见我和奶奶都背着一箩筐的蔬菜,觉得很好玩,就给我们拍了一张照片。后来她把照片印出来,我就一直放在书桌上。
要上小学了,父母把我带到了苏州上学。没有了奶奶的菜园子,没有了蝴蝶、蚂蚁和蝉蜕。每当一个人孤单单地望着窗外,我才知道,奶奶对我有多重要。
去年暑假回老家,一下车,我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奶奶家。老远,我就看见门前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喊着“奶奶,奶奶”,跑上去紧紧地抱住她,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然后,我还像小时候那样,拽着奶奶的衣角,吵着闹着要奶奶带我去菜园子。妈妈却敲了敲我的脑袋,严肃的说:“雪啊,奶奶年纪大了,哪能跟你出去乱跑啊。”奶奶却摸着我的小脑瓜说:“没事丫头,走,奶奶带你去捉虫子玩。”她拉着我走向菜园子。菜园里,长长的豆角,紫色的茄子,绿油油的白菜,还有飞舞的蝴蝶……只是奶奶的腰弯了,背上也没有了箩筐,我也不再捉小虫子喂蚂蚁了。我走在前面,奶奶走在后面。我时不时回头,笑着对奶奶说:“奶奶,跟紧我,大灰狼要吃你了。”奶奶笑了,她的笑容已泛黄,就像快要落山的夕阳。我转身搀扶着奶奶,一老一少慢慢地走向菜园深处。
如今,奶奶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奶奶的菜园也荒芜了,长满了野草。而我却常常梦见奶奶的菜园,梦里的菜园依旧有碧绿的长豆角、紫色的大茄子、红红的西红柿,还有飞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