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近处,噼里啪啦尽是嘈杂的鞭炮声。想走近看看有什么热闹事儿时,又被挤在了这人满为患的小巷,只能望洋兴叹。抬起头来,看见在小树杈上摇摇欲坠的红灯笼,这才想起那被作业所埋葬的快乐——要过年了!
年货市上
终于能从堆积如山的作业之中抽出身来,有时间和家人出去买年货了。走到小区院子里,遍地都是鞭炮爆炸后留下的一截儿一截儿的残骸。有的跟前留着滚滚的烟痕,有的调皮的跳到了花丛中,跳到了单元门里,还有一个直飞向小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横幅上,正好在“禁”和“止”两个大字的正中央烧个小洞。
到了集市上,整条街已经被攒动的人头挡得看不见尽头了。不说人山人海,不说摩肩接踵,就算你想在这里抽出手来,都比登天还难!即使你想在这里稍作停顿,也会被涌动的人流推动,不能有片刻休息的时间。
在这里,吆喝声,叫卖声掺杂在一起,像无数只蜜蜂嗡嗡闹着,随身还带个喇叭或是扩音器,大有“不吵死你才怪”的架势。但在这如此喧闹的市上,无论你的普通话中掺杂的是本地方言还是外地方言,总还是听不清你哼哼了个什么。于是便有一种手势横空出世——只见买家的手臂时不时上下挥舞,手指灵动地摆着数字,有时会有烟头从买家的两指中间飞出,带着缕缕的黑烟,或飞到某人的头上,或飞到谁过年的新衣上。卖家就低下头,继续挥舞着手臂。
不久后,我便随着人流又被挤出了这“雾霾源头”,委屈了的肌肉刚一舒展,酸痛感便涌了上来,恨不得现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姥姥不禁抱怨:“这还叫过年?这叫受罪!”
午饭桌上
过年时,早已不讲究什么生活规律了。早上一觉睡醒,看表,十点,不晚,继续睡!直到十二点钟起床,又一看表,怎么这么晚!唉,早饭就不吃了,直接吃午饭吧!
今天中午最丰盛,是母亲的自制火锅——一个大的要命的电磁炉与一个小气过头的铝锅,锅里滚着火红的热汤,升腾的水汽从锅里不断地喷出,带着阵阵辣椒的鲜香,飘入我的鼻中,即刻刺激到了我的神经,告诉我——全都熟啦!
猛地从陶醉之中缓过神来,却是与表哥的对视,忽然空气中火药味十足,我与表哥心中都暗道:“糟了!决不能让他抢占了先机!”于是一旁品着酒的姥爷就看到了接下来这一幕——两双筷子同时伸向锅里,又同时死死和对方夹到一块儿,不是为了夹菜,而是为了牵制对方,以便在这诱人的红油中展开一场“世界大战”。
就在双方打得你死我活之时,第三双筷子默默地伸进锅中,在交战双方的一旁夹走了一片肉,又慢慢地将其送进一张等待已久的大口中——是父亲!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睛,下巴在与上颚的配合之中一动一动,细细的品味着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战利品。
这怎么了得?在我与表哥看得“口水直下三千尺”时,未想锅中的菜早已被众人瓜分殆尽,只剩下我与表哥筷子底下那一小片早已被煮成渣的肉了。
母亲和姥姥终于从厨房里出来了。看到这一幕,母亲开口了:“怎么,老规矩又忘了?现在我在这儿,谁也别想耍什么花招!”
于是圣旨之下,我们只有臣服。父亲好个厚脸皮,嘴里依然品着那一片早已化了的肉的余味。老爷轻轻晃着杯子,仍喝着他那永远也喝不完的一杯底儿的酒。我与表哥一个瞪着一个,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无形的战争”。姥姥耐不住了,便说:“哎,哎!这都干嘛呢?下菜吃呀!”
锅的访客们又回来了。筷子们又你争我赶,前仆后继地冲向锅里。只见一根根筷子伸长了身躯,飞快的在锅中夹起一个菜,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热气冲向对方的碗中。随即低下头,你会发现在自己的筷子还未进入自己的碗时,碗里早已堆满了还带着别人气味的,来自别人的筷子的各种各样的菜。
然后接着便是一阵其乐融融的大笑,在这寒冷寂静的冬日,显得格外响亮,还会有阵阵温暖渗进你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