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一天,走出家门闲逛。在有意无意间,我又走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巷。
小巷把自己埋藏在楼房的阴影里,走过一段,几所很少见的老宅屋院披着爬山虎,在左右出现。时不时几棵枯藤老树从围墙那头伸出,友好地垂个手遮遮阳。在一个庭院前,我驻足了一会儿。这里曾是我儿时住的屋院。
桑树下一个老伯扇着蒲叶扇乘凉,他似曾相识地冲我笑笑,我也回了个笑容。正要沿着小路继续向前欣赏,老人忙叫住我:“唉!别走了!”
“为什么?”我很奇怪。
“因为……前面已经没有东西了。”
我难以置信,在自己的脑海中勾勒着,那里是蜻蜓地,一个令人向往的地方……
我的童年就是在这个难被日晒的小巷中度过的。在快速发展的城市里,唯独这块阴影之地被忘了收拾,还可以保留宅院的房屋。
宅院是孩子的天地,一个有蜗牛、麻雀、玩具车的乐园。那时我在院子里还有个邻家的大哥哥作玩伴。反正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就跟在他身后瞎跑,四处玩。偶尔听他胡诌的故事,也傻傻地信以为真,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哪个夏日,我无聊地望着门外的桑树,试图找出聒噪的蝉,忽然大哥哥拿个网到楼下,喊:
“去抓蜻蜓吗?”
沿着小路向前,是一片充斥着狗尾巴和蓬草的荒地。那儿是昆虫的家园。
我忙窜下楼跟着去。见那田野上空,一大群蜻蜓时而像漫天的柳絮一样飘动,时而聚成黑色的龙卷风,非常壮观,甚至扑击翅膀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楚。仔细打量,蜻蜓黑色的身上大多闪着或红或蓝的光彩,偶尔有黄绿。满眼看去,彩光闪闪,已头晕目眩,却看不清蜻蜓的样子。
大哥哥让我别动,盯着远处,掣着网兜一个箭步冲去,“哗啦”一声带下一只蜻蜓。急忙围上前看,正是一只黄绿的在扑腾挣扎,狂振双翅,身上黄黑差互,纹路犀利,像件美丽的艺术品。
不过我们不懂收藏,逮下来一是想看个究竟,二是图开心,看它挣扎得拼命,怕伤了翅膀,便拉开一口放了。蜻蜓又自顾折腾一番,方才径直窜进草丛,不见踪影。
我们就这样玩到了傍晚。黄日将落,金色的余晖像羊角梳一样捋过舞动的蓬草,现出秀发般亮丽的光芒。云霞翻腾,在光波涌动中,蜻蜓们像浮漂似的上下起伏,泛着粼粼的金光。忽然又如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飞向远方,留下一串黑影。网兜和人的影子,被风拽得好长好长……那是我记忆中最美的蜻蜓地风景。
“那片农田荒地都给挖了,正要建楼。”老伯轻轻地叹道,“不久这些老房子也要拆了。
”我的心里一惊,也从老人的话中捉摸出些忧怨的味道,心里五味杂陈,先告辞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尽可能将这些仅剩的小巷风景仔细看了个遍,心里却分外失落。
小巷,荒地,这些儿时的风景也一去不复返了。在时光的流逝和城市的脚步下,那夕阳下的蜻蜓,宅院里的桑树,都成了过去。
所谓风景,也只留在记忆深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