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慵懒的午后,我坐在庭前翻看妈妈年轻时的照片。
她那个年代,还没有现在这样先进的修图技术,可一张张的照片翻过去,都是无一例外的惊艳——乌黑亮丽的卷发,白皙光滑的皮肤,比例均匀的身材,更令人无法忘却的,是黑加仑一般颜色的大眼睛和唇红齿白的笑容。
可看看现在的她啊,在家里做家务时,不要说略加装饰,连衣着也不很讲究,穿着宽大的便于行动的衣服,套着沾染了灰尘的布鞋,撸着袖管,在前厅后厅里来回穿梭。
也不要提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嗓音,现在已是很响亮直率的声儿了,唤人时,音波直直地穿过中庭,在空旷的房子里激起回声,有时候甚至锐利得叫人心烦。
晚上和她在一起吃饭,看她完全没有当年优雅的模样,只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我本想询问她旧时情态,希望能从现在截然不同的样子里寻觅得一点当年的影子。
我的母亲,本该是个惊艳了时光的美人。
而目光所求之处,所见却是她粗糙甚至隐约可见骨节的手。
不复年轻时的白嫩很正常,可她丰满的手背上,又是何时暴露出的骨节?
也许是常年操持家务,磨损得骨节渐大,皮肉渐消吧。
若是说,没有她十月怀胎生下我,也不至于在她身上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追究起责任来,倒是我的最大了。
“妈,吃完饭你好好打扮打扮,我给你拍照片吧。”
“拍什么照片啊,不好看的。”
“你怎样都好看。”
…………
我看她一袭青衫,编得精致的头发,鬓间晃动着翠色耳环,唇上一抹朱色,端坐在桌前,有些拘谨又羞涩地问我:“不丑吧?”
“好看。”
相机“喀擦”一声定格住,母亲的笑漾在花间。
她本该如此,温柔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