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了钨丝台灯的开关。这灯说来有些年头了,记得是用帮奶奶卖攒了几年的报纸还有“钻石牌”电风扇包装箱凑齐的20多块钱买的,是刘翔刚拿下奥运冠军的那一年,当时我想他的前程会无可估量。果然。
台灯把昏黄的光泼到桌面上,毫不夸张地说我在灯光的映衬下无比俊朗。大家都暴露在阳光下,比我能嚎的、能吼的人多的是,这怎么能凸显我呢?于是我选择了在这样一个微酣入耳的宁静之夜在台灯下找找自信。嗯,这没错,我不该因这点自卑的自尊心受到哪怕一丁点的口诛笔伐。恰如青春。
我缘何要买这台灯已经不可考了。汤姆和杰瑞立在上面的那个可以把“脖子”扭到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的天蓝色台灯不是更好吗?大概会比这玩意高档一千倍,价格也还算公道。让我想想它有什么优点以至于让我选择它呢?我可不想用外表丑陋内心纯洁之类的字眼来恭维它。嗯,对了,它可以换灯泡!和当时家里亮着的钨丝灯泡瓦数相同、规格相同竟成了这东西存在的原因!因为这它才不至于被我扔掉,它得好好庆幸一番才是。当时我买它竟然是因为它的灯泡如果坏了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到一个随处可见的五金店里买一只相同的梨形灯泡换上。多么简单的存在意义!恰如青春。
“你对我这个只干活不吃饭的玩意还要要求多少!虐待我这种事也只有你才能干得出来。”
“你给我闭嘴。”抱歉,刚刚只是台灯先生的胡言乱语。等等,等等,我有虐待过它吗?我明明记得那次我把它扔在地上用大号棉拖践踏它的时候恳求它让它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难道他忘记我真切的央求了吗?真是叛逆啊!恰如青春。
突然觉得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里柯景腾既帅,又叛逆,也蛮聪明,这么有个性的人怎么会追不到沈佳仪呢?反过来看看演沈佳仪的女孩又太普通了些,是你在大街上和她擦肩而过顶多会回头一次看她清纯背影和飘逸长发的那种女孩,绝对不会是两次或者三次。感觉沈佳仪的心理成熟度大概一直停留在青春期阶段,要不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和一个大叔结婚呢?真有意思。恰如青春。
我有必要告诉自己以及其他人一个事实:我在涂饰这些文字时我的青春就坐在桌子的另一头。当然,他也没能逃出着淡淡的灯光所编织的没有尽头的网。对了,我是在写青春,我是在写青春!我是否应该把我青春中快乐或悲伤的点滴从记忆中挑出来然后摁在这儿呢?我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你觉得我写那些东西怎么样?”我试探着问道。但我显然不该对他抱以得到一个明确回答的奢求。他不置可否地摇晃着身子,就着昏黄的灯光,慢慢地消磨着我的耐性。相信再过一个钟头他也不会吐出一个字。“到底要不要我写,快说!”我愤怒地吼着。任凭唾沫砸到他的衣领上,他身体那种有节奏的摇晃也没停。这还没完,他竟然又哼起了歌!就是那种我偶然在音乐电台听到之后就惶恐不安以至于不想再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下听到的那种歌。更说不过去的是这歌的歌词我完全听不清楚,亦或是这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体面地称之为歌词的歌词。他始终没有说话。我瞄向房间的一个角落,不想在和我的青春的对视中让他捕捉到我歇斯底里的愤怒。罢了,罢了。我径直走向床边,掀开被子,一跃便将自己投入了这种柔软到令人享受的愉悦中。我感觉到他始终在注视着我,却没有听到他对我此番行为的任何评价。想再看他一眼。一回头,空洞的眼神将我从喉咙到脚底凉了个透。我吓得缩进了被子里。
缥缈的歌声笼罩着我。
我睡着了,睡得很踏实。一觉醒来已没有了我的青春的影子。大概是因为我睡着以后便没有人欣赏他的歌了,我的青春便哼着那无言的歌识趣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