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沙一世界,一花一菩提。遇见的细微处,最勾人魂。
幼年,回故乡。重庆的山,重重叠叠;河沟,交错杂糅在一起,不偏不倚我独爱那座山上的那条溪。傍晚时分,最爱去那儿。从房与房相接处窜进,踏青石板,一路磕磕绊绊、曲曲弯弯,缝隙处肆意疯长的绿草拨弄脚踝,酥酥痒痒的。把小身躯搁置在溪边,总有些鸟啁啾。每天林子又出了些什么变化,山坡又被谁挖了些,却不在意;只依迟缓的目光织网,捕水里仅仅的三四条小鱼。影布石上,袅娜多姿的身躯乱摆动,“皆若空游无所依”便说的是这种情状吧?它们同鹅卵石,在我心中臻于完美。视线聚焦到那一条鱼身上,一次至善的遇见,巧呀。特立独行,且着一身素衣,小鱼群中格格不入。我瞧它,它竟也瞧我。不知为何竟引得我笑起来,伴鸟的啁啾。早年的我,竟也能明白,遇见的细微处,最勾人魂。
也就前几年吧,外出游乐之时,瞧见个花店,上前。各式花皆有,妃子般着雍容华贵的服饰,争奇斗艳,又供养在胜似温室环境中,不禁让人觉得娇贵了,不喜。反观整个店铺。偶而的遇见,巧呀。店旁竟有小株三叶草,同这偌大的店铺靠在一起,未免太单薄了些,它却执意将根顽固地挤在石板路缝隙间,生命鲜活。拨动孩子的兴趣,我审视它。周身环绕点点青苔,禅意极了,身后是巨大的石灰墙,它就这样活在这斑驳的印象画中,耷拉脑袋,静默在它自己的美好中。白云谦逊地站在天之一隅;晨光为它戴上霞彩。果不其然,时代变迁,仍旧是遇见的细微处,最勾人魂。
这年夏,溜到山中避暑。我独爱坐在石台阶上,跌落在夜晚薄薄的风里。
盘腿静坐,山里晴朗的日子,若是运气好,还是能瞧见微弱的星。台阶上,我托腮,不远的灯火阑珊处,人多且嘈杂,他们只顾得喝酒,很开心似的。自觉虚假极了,不再看。夏蝉叫遍,我扬头,不经意间遇见气若游丝的几粒星,巧呀。谷粒儿般,长空中忽浮忽沉。惊喜,唤了母亲,一同瞧。头枕在母亲柔软肩上,缱绻在她怀里,惟欲睡;母亲搂着我,似是企图遇见幻想中如繁花又似锦的星云。
再独瞧那一粒星,虽也是沉浮不定,却是通彻的亮。独爱沉默蕴蓄的语声。
我们坐在台阶上,有一个小时。思绪掠过我的心上,还是遇见的细微处,最勾人魂。
隶属现实社会,却还是不免要洗礼灵魂;浸润被麻木的心灵。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菩提。时代变迁。遇见的细微处,才是最勾人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