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像往年一样,将一切都浸润在蒙蒙的雨雾中,我也像往常一样在穿过老村的旧铁轨上慢慢走着。
爸妈说,小时候的我曾得过一场大病,找来的神婆说我命里将有一场入骨的欢喜和悲伤,都会发生在一个绿皮火车经过的小村里,我只要住到那里,这场大病就会好的。说来也奇怪,在爸妈托亲戚找朋友的努力下我们就搬到了这个老村里,我那病竟然悄无声息的痊愈了。
从搬到这里起,每天傍晚的自己都喜欢沿着绿皮火车经过的锈迹斑斑的铁轨边走边期待着什么,好像知道自己在等待一个人或是一个什么样的使命降临。
“呜…………呜……”老火车每次都沙哑着嗓子久久的吆喝着,从山坡的一边穿过翠绿到山坡的另一边去。从懵懂无知听到风华正茂,那声音穿过了时间和我的生命一直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火车慢腾腾的在铁轨上挪动,每次自己都在想,它是凭着怎样一股坚强的劲儿爬上这个陡坡的。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车上陌生的面孔是我的一种乐趣,只是看看面孔,想象着他们每个人都经历着怎样的生活。或许有一天,我也能够坐上绿皮火车,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或许有一天,我期待的某个人或是什么使命能降临到我的世界,打破我死灰般的生活。
那天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好像就突然明白了我一直在等待的意义。我拼命的追着火车,向她招手,但是火车下坡的速度与上坡的慢吞吞是截然不同的。我喘着粗气无助的望着老火车呼哧呼哧的奔下山去,心里的那片小天空也完全灰暗了。那天晚上,我回到一个人的家里,望望早已空荡荡的房子,拖拉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腿慢腾腾进屋去。但女孩的样子,又慢慢浮现出来:俏皮的马尾、好看的花格子连衣裙、微微上扬的嘴角,一切关于美好的想像都莫过于此。我心里的期待变得更加浓重了。
以后的每天,我都会在刚上坡处等着火车。那样,我就能再多看她一眼,或许我就能让她看到我并且还能认识我呢。我甚至在火车经过的地方做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容我在雨季节避避这湿漉漉的小牛毛。时间对我来说好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每年载她而来的那趟火车。每年的春秋两季,她都会乘着这辆火车经过。在过去的几年,我无数次向她招手,我知道她看得见,她却总笑笑就把头转向另一边。我心里一直相信,女孩总是这样的吧。因为妈妈临走前和我说,人有时总是很无奈。爸爸临走前说过,想要做的就去做吧,不要留遗憾。爸妈教我的字,每次等她来的时候我都会刻在木板上举给她看,因为我相信,她一定是有什么无奈才不理我的。
那个日子快到了,我这次一定要让她明白,我是有多期待和她静静地聊一会儿天,慢慢的走一会儿路。因为,你知道吗?上次秋天火车经过的时候,她竟然在窗前看了我那么久。我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期待着我们的相遇。我拿着木板,刻好字,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鸟在枝头歪着头看着我,绿得发亮的树叶显得那么有生气。我心里在想,我期待的一天终于来了。
但是,那天我从日出等到了日落。她,没有来,火车,也没有来。那个晚上我就站在那里,一直等着。我相信,火车或许正在慢腾腾的爬坡呢,或许,再过一小会我就能听见那沙哑的声音了。
然而,什么都没有再等来。我之前也想过我们分开的画面,但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分别。
我还是每天去铁轨那里,我想,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来的。
但是,我又清清楚楚的知道,一切又都不会再来了。
那我又在等什么呢?我不等我又能做什么呢?或许,你就是我在那个遥远的地方的最好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