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通透的玻璃窗望去,唐菖蒲红勾勒着素白的花瓣,山茶怒放着。
姐姐从花店里随手买回来一捧山茶花,掺着晶莹的水珠,又随意地种在了门口小小的花坛里。不出几天,山茶花就在小小的花坛里蓬勃生长。它不似那野蛮的杂草,肆意横生,它有条有理地长着,井井有条。
油绿的叶衬着洁净的花,在阳光下烁烁生辉。姐姐总是拎着一个水壶去为它悉心浇水,剪掉的叶子泛着金盏色。邻居的小妹妹总爱来我们家玩,孩子正是好奇的年纪,就用手去揪揪院子里的各种花草,山茶花本来对称生长的花瓣被揪得参差不齐。一次,小姑娘揪了姑姑最喜欢的兰草,姑姑二话不说放下锅铲,过来数落小姑娘十分钟。姐姐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小妹妹啊,这个不能揪啊,你想想,你的头发被人揪着了,你疼不疼呀。”小姑娘愣住了,睁着大眼睛,姐姐摸摸她的脸。姑姑冷哼一声,进门去了。
后来,姐姐家租给了另一个粗犷的汉子,和他一起的还有两个邋里邋遢的男人。花坛里的山茶还茂盛着,姐姐不忍心拔去。就仔细叮嘱租房的人:“你别弄坏了我的花呀,平时你能不能帮我浇浇水什么的,不麻烦的……”那个汉子随意地点点头,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朦胧地看了一眼花坛里的花。姐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汉子们带来的却是乌烟瘴气。
他们在凌晨大声喧哗,一箱箱空的啤酒瓶扔在门口,环卫工每天都皱着眉头拿走。他们养了一条和他们同样粗鲁的狗,山茶花被它踩踏得不成样子。缺乏照料的花瓣铺满了莲子白,和泥土混在一起。姐姐曾打电话询问过汉子,汉子可能也是问心有愧,就用铁丝网把花朵围了起来,不让那只狗去踩踏,可是山茶花还是不成样地塌在那里,他们也不顾,更别说浇水了。
等到姐姐再回到那里,山茶花已经奄奄一息了,宛如患了营养不良的孩子,萎缩在一旁。汉子看了一眼姐姐,以为她要对自己多加责怪,立正站好。姐姐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拆开了铁丝网,细细地端详了山茶许久。姐姐是一个谦和的人,她挥挥手,示意汉子们可以走了,一个人轻轻地叹息着。
她又用心照料着花儿,用指尖把泥土里的烟头一个个捡了出来,泥土汲取着久别的水分。她一句怨言也没有,没有怪姑姑把房子租给如此鲁莽之人。柔嫩的花瓣拂过她的指尖,诉说着一肚子的苦水,花儿缠绕着一股烟酒味。
又一春季,花坛里盛放着水红色的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