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这首名叫《往事》的曲子,最先想起的竟是我父亲的眼泪。
高三那年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正上数学课,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喊我的名字。顺着楼下那个人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站在学校门口的父亲。呼呼的北风卷着漫天雪花,狂乱地扑打着我父亲的脸,父亲的眼睛、胡子还有父亲宽厚但却衣着单薄的身体。看见我站在楼上,他向我招了招手。
我飞快地跑下楼,气喘吁吁地跑到父亲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冰凉沁入肌肤“爸爸,你怎么来了?下这么大雪!还穿的这么少?”说着,我就想拉父亲进传达室。可是,他却一边答应着一边挣脱了我的手,大步地走到停在学校门口的自行车跟前,从后座上取下一个用塑料布严严地包着的包裹。
父亲的耳朵、鼻子、脸颊都冻的通红,眉毛上还有几片未融化的雪花,眼睛却闪着光芒,他一边“啪啪”地拍打着包裹上的雪,一边跺着脚上的雪走进来,他说:“今天下雪,怕你冷,你妈让我给你送棉衣来。”我说:“那你怎么不穿暖和一点再来啊?”父亲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笑笑说:“走的急,忘了穿。我骑车,也不冷。”我接过包裹,一时间却没了语言。这几十里的路程,这凛冽的寒风,这大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雪,这湿滑的道路,我的父亲,您走的该是多么艰难啊。
雪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的意思,于是我请爸爸到我的宿舍休息一下。一开门,窗子里吹过来的风让我打了个寒噤,宿舍后窗的玻璃烂了一个馒头大的洞,风夹着雪花不断的吹进来,我的床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大片雪。看到这个样子,父亲的眼睛突然红了,他低声地问我:“那个就是你的床?”我“嗯”了一声,他立刻拿了毛巾抽掉了那些雪。他回过头看看我,欲言又止,赶紧转过身去,用手抹了抹脸,手腕处因受伤而缠的绷带露了出来,我的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我给父亲倒了杯热水,他端着水把头扭向一边,不看我,也不说话。我呆呆地望着那个依然往里面飘雪的玻璃窗,内心五味杂陈。父亲就那么愣了一会儿,放下水杯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手里多了几粒钉子和一个小铁锤。他叮叮当当地忙活了一阵,终于用塑料布把寒风和雪花挡在了外面。他看着自己修好的窗子,又抹了抹脸。我看见父亲的指缝间有晶莹的泪滴,那一瞬间,眼泪狂奔而出。
我不怕寒冷,不怕苦,爸爸,可是我的苦却成了您的痛!
我始终不能忘记父亲的眼泪,那眼泪融化了整个冬天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