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总和那个人一起出现。
丁香很小,星星点点地挂在枝头,好像浅绿的小绸串起的风铃,“叮铃、叮铃”,洒下了一地的清香。在我的记忆中,丁香总是淡淡的:淡淡的白色、淡淡的香气;也是轻轻的,轻轻的笑容,轻轻的呢喃;如同烟雾一般消隐了去。
那个人是我的远方亲戚。早已年过半百,走起路来却姿态娴雅:挎着一个轻便的皮包,束着轻便的长发,不紧不慢地踱着步伐;仿佛别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她走的路好像没有尽头了,不知是为什么走起来的;只是带着一缕轻柔的风,无声无息。她也没有一般老人身上的一股子味道,只有一缕时有时无的清香,很淡很淡,好像是悄然间钻进了我的鼻尖,继而又忽的散了,只剩下朦胧的一丝,萦绕于我的心田。
起初我对她是不满的。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一次聚餐上。我吃饱喝足,肚间的气体便缓缓顺着食道上来,紧接着是长长的一声“嗝——”。这一声不那么大方的声音扰动了她,她停下手中的叉子,淡然道:“女孩子别把嗝打出来,会很没有教养。”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晰的一遍遍回旋在我耳边。接着是长久的尴尬,我感到自己的脸涨红了,一股热气重重地从我耳朵里喷薄而出,而她竟依旧气定神闲的切着牛排,好像置身事外。我想,这简直无法可想了。
谁知吃完饭之后,她刻意走到我身旁,一只手轻轻挽住我:“打嗝的话,连续咽几下口水就好了。“接着向前走去,只留给我一个端庄的背影和一缕清香。我怔了怔,随即露出了笑容。这女人忽的让我想起了丁香,朴素,优雅,不卑不亢,很淡,也很轻……
她总和丁香一起出现,着一身银装,教会我如何优雅,如何大方。她总说要挺直腰,她总说要少言语,她总说要常微笑……她每次都淡淡的说着,我静静的听着。她教我做个丁香,在繁花中淡淡的开,又轻轻消隐了。
丁香总和她一起出现,也总和她一起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