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到大,奶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人总是要仰望点什么”,这句话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了,殊不知,这句话背后蕴含着她太多的沧海桑田。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奶奶嫁进了九口之家,家中文化水平都不高,就靠着那几亩地过日子。太爷爷脾气很躁,动不动就呵斥子女,奶奶身处这里,一言一行都如处囹圄,出一点点差子就换来迎头斥骂。身为最大的儿媳,奶奶在天未亮时第一个起来烧饭,顶着烈日在田间劳作,偷偷存着钱给两个儿子拉匹新布换了那几件早已不合身的衣服。日日惶惶,那段日子,奶奶每每提起,总是转过身背着我,低头向地轻轻叹一口气,沉默一会才说:“人总是要仰望点什么的,那时我就盼望你父亲和伯伯将来长大了,有出息了,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苦了。”说罢,奶奶会抬起手在脸上擦着什么,我想那也许是泪吧。
现在,奶奶和爷爷住在乡下,我和爸爸妈妈住在城中,没有特殊的日子,奶奶就见不到我们。但令人疑惑的是,在通电话时爷爷略带调侃地说:“你奶奶啊,最近迷上了做香包,每天都跟着视频学如何做,还很仰望那个教做香包的婆婆。”这个消息着实令我吃了一惊,奶奶对网络向来不感兴趣,可这次怎么……我顾不上爸爸妈妈在一旁疑惑的目光,让奶奶接电话,问她原因。起初,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只是说是喜欢,其它一句不肯说。后来,我不断盘问,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声音沙哑的,“人总是要仰望点什么,你们都在城里,我和你爷爷白日里没什么事,总要找点事做做,忙了,自然就减少点想你们的时间了……”又是一阵沉默,偶尔传来几声弱弱的哽咽声,我愣住了,像个木头人似的,无力地放下电话。
总以为奶奶那句“人总是要仰望点什么”只是一种信念,却没想到承载一份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