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一道已是朽木的门槛,穿过一片翠绿的竹林,绕过一弯潺潺的小溪,踏上一条碎石的小径,向着那梦中的方向,无须徘徊,不必迟疑,一个转身,哦……原来,你在这里。
台阶上的青苔早已枯黄,几根立柱斑斑驳驳地粘着几痕红漆,石桌上厚厚地蒙着一层灰,石凳上的蛛丝断了又结。你身后的一眼泉水早已干涸,唯有几粒被阳光烤得干裂的鹅卵石,仍圪蹴在那儿,仿佛向人们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那时的我,总是牵着太公的手,或拿一盒象棋,或握一支竹笛,来到你这里。太公教我吹笛,教我那林中的“宫商角徵羽”,可我总是吹不好,一会儿弄破了笛膜,一会儿连喷口水,一会儿又将几个音过分延长,硬是将一曲《悠悠乌篷船》吹成“破破小木船”。这时,一阵清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却以为是你在笑话我,气得一拳捶在立柱上,生气地说:“以后再也不来你这儿玩了!”可第二天依然缠着太公带我来到你这里。
常常到了月亮升起,听到了太太那漫山遍野的呼唤,我们才记起吃饭。太公一手抱起我,慌忙抄起小路往家里赶。太公跑得飞快,吓得迎面找来的太太连声喊:“慢点,慢点,小心摔着毛毛!”披着一身暮色进了屋,这时候太太总要抱怨几句,而太公总是赔着笑说:“以后保证早回来。”
转眼间,我已经在城里读了八年书了,太公也早已逝去十年,你,却依然在这儿,亭子啊,小溪啊,翠竹啊……
世事终究要变的。先前的稻田早已成了花木林,原本那英气逼人的竹林,也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山头,旁边水库里的水已经从那自来水管道进入山里的人家,那悠扬的笛声也只被烙印在了生命的尘埃中……
我曾无数次在地图上追寻,妄想通过卫星捕获你的一丝踪影,我也无数次询问左邻右舍,你是不是还在那儿……
我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去寻你,即便很久远,即便已模糊,任时光如何得兵荒马乱,你依然在这里,在我梦中,在我心里,在那一刻时光的定格中……原来你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