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的浮光,沉淀了一代人的信仰。
奶奶是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民,没有文化识不得几个字,老来歇息半刻话不离口的几句便是,“没读过书不认得字真心过的苦啊,你们要好好读书啊。”可在她们年轻的那个时代,重男轻女思想却非常顽固的存留下来,甚至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绝非让人有半点亵渎的意思在里面。
小时候很不喜欢奶奶,因为她是当真的瞧不起我这个女娃娃。记得那时候爷爷奶奶经常凌晨摸着黑就挑着辛苦劳作几个月的新鲜蔬菜走上几里路去卖,大概是我们清早起床的那刻他们就回来了,每次回了我和哥哥姐姐便高兴的涌上去,因为每每都会带上几个平时我们吃不上的油条和油饼回来,对于那时的我们而言,无疑是人间美味,抹掉快要从嘴边滴下的口水,闪着几双水汪汪饱含期待的大眼睛,黑邃的望不见底的单纯的瞳孔,当被分到一个油饼的那一刻,就感觉开心的要疯掉,是的,刚开始卖菜生意还不错,有见得着的收入,所以我们也很开心的被分到食物,后来,收入惨淡,没挣着几个钱,爷爷便每次回来只买一个油饼一根油条,全是给哥哥的,当时我只有哭,还有被奶奶骂作不懂事的委屈,为什么,为什么,有钱赚的时候我只分到一个油饼,哥哥姐姐却是两个甚至更多,现在哥哥还是两个,我哇哇大哭叫嚣着那个年纪不知道什么是公平的委屈,回家跟妈妈诉苦,妈妈也是无奈,毕竟她也受了婆婆不少罪。
其实那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无缘无故的被打骂我也没提,但是记忆犹新。可我并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奶奶没有文化,只有时间留给她的封建迷信,现在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的好了,我们家说不上是富裕至少丰衣足食,可对于旧思想并未被时间抹的一干二净的奶奶来说这无疑显得吃力。
现在的我时常生得一片敬佩在心底。奶奶不管去哪里去多远都要自己走路去,带着一把晴雨伞,从没想过要找有车的我们。我不时常在家住,只是有一天早上我起床就看见刚回来的奶奶,问她去哪了,她说刚从某某地的药店检查回来,我是大吃一惊,那得多远的地方,换做是我,打死都不肯走这么远的路,更别说是一个来回,我嘴上不说心疼,却悠悠的望着说道,“怎么不叫我们送你,这么远。”她却急促的去喝了口茶,像是渴了好久的模样,抹掉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没事,不远,你们平时难得休息,让你们多睡睡”。我是个傲娇的性子,转过头去,忍住就要掉下来的眼泪,“哦,下次要去哪就跟我们说,我们不嫌麻烦的”。我心里清楚的很,尽管老一辈留下的封建思想顽固的让人抗拒,但是这种不愿麻烦多远都可以如几十年前一样走路前往的淳朴,却是我们这一代只会拿手机坐在电脑前不愿与长辈做过多交流的惰性值得深思的。
后来好几次,奶奶又独自一个人走在清晨的路边,手里依旧握着一把晴雨伞,我不知道她走的时候心里想些什么,只是唯一的我的敬佩油然而生,偶尔知道她要去很远的地方,我会装作顺路送她过去,人老了,心应该也老了,可每次送她到目的地又带回来,她依旧是满脸的不好意思的笑意,不愿多说几句就去忙活去了。
我把奶奶的坚持解说为信仰,外面夏风浮躁,时而阴沉时而躁动,晴雨伞像是要挣开困住它舒展的束缚,紧巴巴的皱在一起,不安分的依在角落,我知道,下次不管去哪,肯定又是二话不说拿着伞就走,不管下雨还是一个暴晒的天气,她依旧独自一个人前往。
可是没关系,后面总会跟着一个说是顺路的女娃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