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完一生却不曾留一物,未免显得太寂寞,仿佛不曾存在一般。
在我家书房的角落里,一台老式的缝纫机静静地守护在那里,妈妈说它的年龄比妈妈还大,是我出生那年,姥姥来杭州照顾我,从老家带来的。这台缝纫机,铁制的主体构造,木板的台面刷着漂亮的条纹,虽已有些老旧,却敦实又精巧,它像一个老伙计一样忠诚地陪伴着姥姥几十年。记得姥姥经常坐在缝纫机前,戴着老花镜,用皮尺在我身上量裁尺寸,一块块花布在缝纫机的针线和姥姥手中上下翻飞,脚下的踏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浑然一体的配合,美妙的像一首协奏曲,一会功夫,姥姥就把一块花布变成了漂亮的衣服和裤子,引来邻居们的一阵阵羡慕。
姥姥特别节约,一个布头,一件旧衣,她都舍不得扔,经过姥姥的巧手和缝纫机的配合,一个环保袋,一个可爱的布偶,一个柔软舒适的坐垫就像变魔术一样惊现在我眼前,家里角角落落都是姥姥一针一线编织出来的,她总是要多做出来一些,送给街坊邻居。我经常趴在缝纫机旁的桌子上,听姥姥边做活,边唠叨“要是没有我啊,你连舒服的衣服都穿不上,买的衣服哪有姥姥做的好?”说着,姥姥抬头看着我,透过老花镜,姥姥的眼睛充满着慈爱和得意,我每次都是搂着姥姥脖子说“姥姥对我最好了!”机器和人一样,需要经常保养,每次做好衣服,姥姥就仔细地用尖嘴油壶把机器的每一个转轴仔细地添油保养,那温柔的动作就像对待孩子一样,我经常笑姥姥“缝纫机是你的第二个外孙吧”。
去年,姥姥生病离开了我们,年少的我对于生老病死还很懵懂,只是见不到姥姥的日子,我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房间里也没有了缝纫机“吱嘎吱嘎”的声音和姥姥慈爱的面庞。缝纫机孤独地守护在书房的一角,成了家人们怀恋却不敢碰触的老物件,也成了没有老伙伴陪伴的孤家寡人。我经常看到妈妈呆坐在缝纫机前,掀开苫布摸摸这,摸摸那,我在想,妈妈没有妈妈了,她一定很伤心,姥姥在天堂会不会想妈妈和我。
想到这里,真是伤心,但我又想,我一定要替姥姥照顾好妈妈,更要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天。写到这,耳边又响起缝纫机“嘎吱嘎吱”的声响和姥姥慈善的话语,带我回忆过去日子的悠闲和姥姥的温柔耐心,回忆着再也见不到的姥姥和那过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