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曾说:“人生天地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在这一趟数十载旅途中,我们终将不可避免地走向沧桑。然而沧桑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成熟却不是,就如雪小禅所言:“时间可以把任何人磨砺得特别沧桑。一颗心在红尘中,终于变得不再柔软,像风干的老鱼片,又硬,又失去原来的鲜味道”。而成熟却是一种会在岁月蹉跎中越发鲜活厚实的品质,教会我们如何以优雅的姿态去善待这个世界。
我最喜欢苏轼的一首词《定风波》,一句“四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让我仿佛看到了一位老人在雨中从容淡定行走时回顾自己的平生经历,带着一种毫无负疚的心情平静地接受一生的得与失,然后微笑着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向前生活,其实苏轼的一生何曾不有遗憾,可是纵然是数十载的风雨漂摇,他依然气定游闲,不悔当初。这才是我们所追求的成熟,安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仍怕是面对磨难也主内心保持着处变不惊,等到有一天垂垂老去,即使生命未形成一个圆满的圈,也没有什么好悲伤遗憾的。
也许我们的生活并不像苏轼那般诗意纯粹,而更像一锅千滋百味的大杂烩,酸甜苦辣掺杂其中。可是再浓烈的味道也终有一天会淡去,就像品尝过最浓烈的咖啡和最艰涩的苦茶,到最后才知道我们所要的不过是一杯白开水那样平淡的味道。
就像朴树在《平凡之路》里唱道:“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到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这首词在轻声讲着一个平凡的故事,我想那是他自己的故事。当年的他,一首《那些花儿》传唱大江南北,可风光正盛,他却销声匿迹,直至韩寒力邀他为新片献唱他才又回到了大众的视线。其中的波折我们无从得知,可是他甘愿选择平凡的生活态度却值得我们欣赏的。就像品一杯白开水,别人看来或许过于平淡无奇,但个中的滋味却只有自己知道。这才是我们所需要的成熟。不必为生活添油加醋,褪却一身浮华。用最真的自我平凡而快乐的活着。
这样简单平凡的生活是令人向往的,可能为了保全这一份简单而死不足惜的却是世间少有,而嵇康就是那样一位遗世独立之人。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嵇康的一生,那只能是传奇。他生活在那个混浊昏暗的年代,却如一朵盛开在山谷的幽兰,坚守着自己的清香。朋友劝他入任,他写绝交书,面对司马集团威胁,他宁死不屈,即使生命将终,仍从容奏广陵散,留下一曲享誉千古的绝唱。这样绝决到惊世骇俗的人生态度让我们直至今日仍被他深深震撼。他或许不是一位识事务的俊杰。但却是一位能为了坚守自己理想而至死不渝的真君子。这也是我们所追求的成熟。仍怕与世俗相违背,也要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活,这样的人生才是称得上是真正恣意而尽兴的。
成熟本该如此。
它是一种经过岁月锤炼后内心真正的辽远平静,不必远离车马喧嚣,而是放下执念,任岁月流转,守住本心的寂静安然。
是一种尝遍人生百味后心境的淡泊纯净,不必追求生活的浓墨重彩,而是在静言之下,沉寂之中品味人间真性情,懂得,人生有味是清欢。
是一种历经千帆过尽后心态的从容不迫,不必再刻意委曲逢迎,而是随心而动,以花的姿态在这个世上骄傲地证明着自己的存在。
我们现在还正处十七、八岁的年纪,是一群还生成在温室里的花朵,未曾接受过风雨的洗礼,还没有收敛我们的张狂与任性,可是光阴会是件神奇而美妙的东西,会让我们在经历无数生命的繁华和落寞,平静地接受生活的耀眼成暗淡,将我们变得厚重而沉稳。
那时候,成熟已忽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