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下的牛肉,没有味道。
爷爷的碗里的牛肉面只剩下牛肉,奶奶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碗筷收拾好,而爷爷两眼放空,仿佛在盯着什么。
我问奶奶,爷爷怎么了。奶奶缓缓的坐下,回忆起了往事。
在东北老家的农村,我两三岁的时候,就喜欢抱着家里的小狗,坐在门槛,一坐就是一天,很是听话,爷爷就带着家里的老黄牛去耕地。
酷日下,牛喘着粗气,打着沉重的喷鼻,低着头往前使劲的拉着犁,泥土块就往旁边翻滚过去。傍晚太阳的余晖照射着从农田归来的路,爷爷就和老黄牛一起蹒跚而归。
到了家里,老黄牛就慢吞吞的趴在牛棚里,像是在休养生息,爷爷也累的大汗淋漓,出的汗浸湿了褴褛的衣衫,奶奶赶紧给爷爷准备饭菜,顺便也喂一下老牛。
那头老牛十分的通人性,每次下田之前,他会自己走到木板车前,用头绕过绳子,拉着木板车跟你爷爷一起下田,一切都井然有序。
渐渐地,爷爷干瘪而多皱的面容,浑身深土黄色的皮肤,灰白的胡须稀稀拉拉的分布在下巴上,暗红的嘴唇已经干裂了,鼻子上密密麻麻的点上了老人斑,行动也变得迟缓了。
那年的春天,大伯打电话来,让爷爷奶奶冬天之前搬去和他一起住,农村的房子什么的就卖了吧。
在那之后,爷爷变得有些忧郁,他一辈子都生活在农村,那里的一切都融入他的血液中了。他有时看着家里的老牛,只是看着,很久,很久。
家里的羊、猪还有鸡都被卖了。那一天,家里人找了隔壁村的老农把牛给卖了,那位老农来领牛的时候,爷爷只是坐在里屋,喝着茶,一天也没有出去。老农想带走老牛,但老牛就像是定在那里一样,向屋内望眼欲穿,最后只留下一生深沉的低吼,走了。
傍晚,那头牛却又自己走了回来,拉着板车,伫立在门口的篱笆前。爷爷看见了它,摸了摸,又摇了摇头。
老牛实在没有办法卖掉,可能是它固执,也可能是他不舍。但无奈的是,爷爷他们必须要离开了,最后只能选择把牛杀死,而牛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后退。
在那之后,爷爷再也没有吃过牛肉。包括那碗牛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