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五点还有十分钟,外面准时传来熟悉的猫叫声,我知道,是那群猫又来了。
透过窗往外看,那是一群形态各异的野猫,颜色斑杂,各带美感。它们或卧或趴或立,却异常有序,排在我家楼下——91号楼口陈旧的大门前,十几双水灵灵的眼睛齐刷刷地朝楼梯口望着。
“嘀嗒——”时钟的针摆摆出时间的圆弧,震荡起夕阳的余晖与渐渐消散的暑气。
五点钟。铁门传出一声尖锐又略带沉闷的轻响,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大袋猫粮。她鬓上的银丝随风轻颤,干枯的手紧紧攥住袋子,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随着她的走近,一大群猫仿佛争宠的小孩,争相叫嚷了起来,用各种猫语与老人撒着娇。
她缓慢地蹲下来,从袋中掏出铁碗,一字排开,将猫粮均匀地倒入其中。每每这时,是她一天中最舒心的时刻,边倒着猫粮,边还亲切地叫着每一只猫的名字,脸上的神情温暖得似可以将雪山融化。夕阳下的笑容,一如栅栏上盛开的蔷薇,芬芳摇曳,煞是醉人。如斯慈祥,恍若是儿女绕膝的老祖母,那些猫儿便是她倾心相待的孩子。
“哎,慢些吃啊,不急。”苍老的声音响起,回应她的是猫儿狼吞虎咽的咀嚼声。
一袋猫粮终于见底,猫也渐次散去,老人摸着一只虎斑猫的脑袋,目送着夕阳下沉。
几年如一日,这里的人都知道,每天下午五点,91号的楼下,总会有这样一个老人,这样一群猫,这样一片夕阳……
这样的场景,老人的善意之举,不经然间在我的心田,埋下了一颗种子。
忽一日,薄暮。窗外传来猫儿的叫声,急切、杂乱、又似低沉的咽。我听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抬眼看钟,已经过了五点。过了一会儿,叫声渐止,我以为是她出来了,走到窗边一看,只见猫群还在门口徘徊,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晚,猫群到了很晚才散去,而老人,始终没有出现,我心中疑惑又着急。第二天,问了邻居大妈才知道,老人搬走了。我跑到楼梯边一看,在一个角落里,她留下了一袋猫粮。我抱着猫粮,站在夕阳下,一种责任感涌上心头。蓦然发现,老人曾经在我心中埋下的种子,竟已破土而出。
夕阳西下,猫粮见底,群猫散去,我学着老人的样子,挠着那只虎斑猫的下巴,听它发出舒服的“喵喵”声。这样的场景,既陌生又熟悉,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