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从密集的高楼缝隙中穿了过来,洒在我家门前的柏油马路上,泛着黯淡的光。我透过还不太明亮的窗子,看见几辆匆匆驶过的汽车。早已厌倦这样压抑蒙尘的早晨。城市里的许多人,就跟他们坐的所谓豪华轿车一样,因为日夜奔忙在名利圈,发出从里到外的恶心味道。他们势利的目光令我畏惧而厌恶,只想着赶快远离。
阳光渐渐盛了起来,我眯起眼睛,思绪飘飞到六年前,这条街还未翻修的时候。
六年前,这里是一条老得不能再老的街道。两旁的水泥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爬山虎硕大的叶子遮住了斑驳的房檐。更为老旧的泥墙角上,挺立着一些坚韧的不知名植物。有一年在李爷爷家围墙底下还长了小小的草莓,我好奇地尝了尝,却立即嫌弃地吐了出来,野生的根本比不上我家买的甜啊。老街是用一块块颜色已分辨不清的石砖铺成的。听一些老人们说,在路面的某个地方还刻有旧时期爱国运动的口号,为这事,我和伙伴们兴致勃勃地趴在每块石砖上仔细搜索过。结果,弄得满身泥的我遭到家人的一顿责骂。
街口有一棵特别粗的老槐树,它是我的最爱。我常常独自在黄昏跑到槐树下,轻轻摸摸它深褐色的裂纹,对着树干上的“耳朵”,悄悄问一些我感到迷惑不解的问题。因为爷爷说,年纪越大越有经验,那这棵好几百岁的槐树一定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我满怀期望地等待答案,槐树却只是随风轻轻摇着稠密的树叶,什么都不说。我纳闷地想,它究竟是不知道呢还是故意不告诉我。在我的认知里,前一种原因是不可能了,那槐树也太小气了吧。我不满地走回家,向母亲抱怨,母亲听后,居然笑了起来。我扁起嘴,瞪着母亲,觉得大人真莫名其妙。
那时候每到星期天,我都要跑去刘奶奶家串门。刘奶奶总有一脸亲切的笑容,她很喜欢我,见到我都招手叫道:“婷婷,来奶奶这里坐会吧。”刘奶奶家开了一个饺子店,星期天不营业,我就到刘奶奶家去学做饺子。刘奶奶的手艺是最好的,她做的饺子个个饱满,香气四溢,有时我只顾吃不顾学,刘奶奶还笑我呢,
想到我那时的馋猫样,我不由轻笑出声,这才恍然发觉我仍立于窗前,而眼中不知何时已有了些湿意。我仰起头,灰色的楼层挡住了视线,我仿佛看到老街长长的石砖路,街口的老槐树在夕阳余晖下渐渐模糊,刘奶奶的温暖笑容晕染开来,成为一幅已褪色的美丽图画。
老街已不复存在,时光永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