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真正意义上的故乡远远没有记忆,因为我年仅三岁。据母亲说,她和父亲一人挑着一担,父亲挑着衣厨和锅碗瓢盆,母亲一头担着我,一头担着姐姐,就这么一路轻风地离开了故乡。
年幼的我并不明白母亲在说这句话时眼中的怅然和迷恋,随着年龄渐长,我才开始逐渐懂得母亲那一声声绵长的叹息里蕴涵的不仅仅是留恋与回忆,更有那一份怀念故土的情结。
我愉快地在另一块土地上生根了,并且长势喜人。儿童时代,因为二叔还留在那片土地上,我几乎每年暑假都要回去一次。下河摸鱼,上树捉鸟,在桑叶丛中寻找成熟的桑葚,跟小伙伴们满山遍野地乱跑,我甚至摸清了小河里的地势,哪片水深,哪片水浅,哪棵树下的水边有漩涡,哪里螃蟹最多,那些年在那里的日子最快乐,最无忧无虑,天是那么地蓝,连水都是那么的清。
渐渐地,长大了,回去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我大约有五年没有回过那么土地,虽然离我的居住地只有四十来里,但我竟隐隐有些畏惧,“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不敢亲近故乡,不是不相信,而是太想念。村口的那一棵几百年的老槐树可安好?村里的小河是否还清澈如昔?那一块块洗衣服的石板啊,是否仍是那么光滑?
时间在一天天流逝,我从懵懂幼儿到而立之年,才更深地体会到了贺知章在《回乡偶书》提到的“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无奈,身在自己的家乡,无可奈何之中,隐藏在内心的还有那么一丝丝难言的痛楚。
随着农村的城市化进程的实施,越来越多的村里人在路两旁建起了楼房,有些人搬到了县城,甚至离家更远的异乡,村里只有越来越孤独的老年人镇守。故乡上空那伴着轻烟袅袅的呼朋引伴声,只有在梦中听闻。
如果当每个人的故乡都成了他乡,那才是真正的可悲可怜。我离那片归处是如此地近,可又似乎觉得是那么地远;似乎从未在那片归处远离,可又似乎与它隔着千山万水。
故乡是什么?故乡是乡亲们一声声夹杂着纯朴乡音呼唤的“小囡”,憨厚的笑容,熟悉的土话,带着田野里特有的夹杂着稻谷清香的风,沁入你的四肢,让人心神俱醉。
故乡是什么?故乡是母亲头上一根根潜滋暗长的白发,岁月流逝,故乡的山不变,故乡的水不变,只是年青的母亲逐渐走入中年,迈入老年,那一根根的白发啊,母亲老了,而我们长大了。
月是故乡明,露从今夜白。愿我们以一颗敬仰之心去观赏故乡的明月。因为,故乡,永远镌刻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这种记忆,与时间有关,与爱有关,与你、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