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冬日的午后,没有多余的阳光。
新铺的柏油马路显露出许多经岁月敲打才有的疲态。破碎的伤痕,没有人会想起,它的生命还曾经历过一个大雪的冬天,于此,不禁又掠过几分冷眼的嘲笑,转而又突惊,刚刚一只脚迈过成年门槛的自己,是何时开始习惯了对薄凉平静,本应热血憧憬的年纪,却如此消极淡漠,我该多对不起自己。
或许下一秒便会被某辆疾驰的车轮碾压的血肉模糊,狰狞绝望的躺在马路的中央,无人问津。又或许平安度日,只是漫漫灰暗之中寻不得一丝光亮,残喘余生,闭目应世。相较之下,天涯的迷失与绝望是更令自己心惊的。
身边交杂着呼啸的风声与尖锐的鸣笛,视线中闯进了一位摔倒在马路中央的狼狈妇人以及她身下同样狼狈的破旧的单车,她极力试图挣扎着爬起,可又无力的跌下,再挣扎,又跌下,脑中充满着的疑问——她是如何一个人在虽偷工减料却尚算平稳的马路上摔得如此狼狈。
一个亮黄的身影突然从身后赶超上来,在前方不远处又急忙停下车,她试图冲到马路中央去,却被一辆大型卡车挡住了去路,只是几秒的等待,模糊的视力,却将她的焦急看得如此清晰,转头再看妇人,在看见欲上前帮助自己的女孩时,是一脸感激又略带羞愧的笑。
我自知是个不多存善意的人,对他人亦对自己,只是一直没有放慢车速看看女孩是如何扶起无助的妇人,以及她同样无助的单车,甚至不敢回头多作张望,只是明确着一个念头,若她也被讹上,我必定不作犹豫跳出来为她作证,这是一种由羞耻支配着的胆怯,总觉得有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从我的体内猛的掏出了一堆黏稠的腐物,并将它们逼向我的脸,以臻全身都感觉到一阵难咽的窘迫,那只强大的手,闪着亮黄色的光芒。
最终还是决定,回头再捕捉一次女孩清晰脸,我想这是我该记住的,放大远望的瞳孔,映着的是一条笔直宽阔的马路,一个个不作犹豫疾驰的车影,一张张无多表情的陌生面孔,一切都浸在因天气而深刻的灰暗里,女孩没有再现,可就在这本以为不曾有边际的灰暗中,分明浮现了一道锋利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