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毛笔、老旧而泛黄的宣纸、漆黑的墨盒,记忆犹新,正是它们,构成了我的童年。
我爷爷是一位书法高手,打我记事起,他就赋闲在家,深居简出。日常生活无非是看书、看报、写字。我常常托腮在旁看他笔下的一点、一横、一撇、一捺,似是挥舞着兵器的奇兵,又似挥斥方遒的一方将领,千军万马都在笔下延展开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气势如虹却又浑然天成。童稚的我竟看得如痴如醉:爷爷写毛笔,真带劲!
在爷爷的熏陶与教诲下,我也有模有样的开始挥墨泼毫,每每将毛笔划入墨中、抬起来,笔头呼之欲出的墨汁用力地肿胀着每一根毫毛,笔尖渗出的墨滴入墨盒,仿佛天籁,我慎重地,拿起笔,微微颤抖地写下一笔一画,笔尖触到纸,纸的纤维被墨汁渗透,很长的纤维,感觉像是微细血脉的毛吸现象,又像一片树叶的叶脉,透着光,可以清楚的看见养分何去何从。那年新春,嫣然到来,我收到老家太公的任务,帮助他给村里人写对联。我带着喜悦的心情奋笔疾书、埋头苦干到深夜。那一晚入梦后,我看见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上了我写的春联,全村的老老少少见到我,个个都竖起大拇指。我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爆竹鞭炮齐齐炸裂,欢庆新年到来。烟火响起飘荡在空中,久久不散。原来,写毛笔字这事,这么带劲。
岁月渐长,我开始揣摩各种碑帖的书法风格、历史背景和遗闻轶事,我喜欢端砚的细腻、宣纸的轻柔、徽墨的清香以及提笔蘸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的感觉。我也开始思考这一个个世界最古老的文字背后承载的文化底蕴与丰富的精神内涵:“攀”字那么大,却不觉得繁杂,仿佛眼前有位壮士正徒手勇攀高峰的画面;“子”字那么小,却不觉得空虚。而神奇的是,我不怕写笔画复杂的字,最不敢写的竟是“犬、上、人”等极简之字——因为笔画简单,细节最容易被发现,所以从头写到底都需要一线不苟,这说不定就是书法的真谛,我明白了:做人不是富贵最难,而是朴素最难。
柳公权有言曰:用笔在心,心正则笔正。这正是书法教给我最重要的一点。书法是中国文化浓墨重彩的一笔,相信它依旧能够大厦放异彩。
写毛笔字,真带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