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寒风刺骨的冬日早晨,像往常一样,我迟滞地挪动着脚步,慢吞吞地走去学校。呼呼的大风狰狞地狂笑,从我身边掠过,我只能四处躲闪着它的进攻,将大衣裹得更紧,不停地防范着它穷极变化的身形。真冷啊!
快走到市医院大门口时,一团团升腾着温馨泛着金黄色光泽的烟雾引起了我的注意。由远及近,我的目光穿过街边路灯散漫的光线,爬过公交车站的铁栏杆,挣脱了寒风的束缚,迎向那个让人备感温暖的小吃摊点。
迈着小跑的步伐,我多想快点赶到那里。快到跟前时,我才看见那在寒风中依然执着地守在小吃摊点的老板,他是那么瘦削,手上的肉被寒风生硬地挤迫出来,脸上仅有的几块肉仿佛也在烟雾中慢慢消匿,单薄的衣裤紧紧裹着他的身体,不留一丝空隙。他黄色的皮肤似乎是一件褶皱的外衣,枯黄而窄小。他脸上短短的胡子茬挑着晨雾中小水珠,随着手中揉面的动作一起一伏。
走近了,我才蓦然发现了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十四五岁,背着书包的女孩。她叛逆的脸上写着不满与焦躁,就如六七十年代戴着蛤蟆镜,穿着喇叭裤追逐时髦的青年一样,她的衣着也毫不缺乏个性与张扬。她的校服上涂满了明星的画像,就像将一只贵妇犬做作地装扮成吉娃娃的样子,她的裤子是最正宗的哈韩裤。最不可想象的是她竟然将头发染成了五颜六色的可怜又可笑的模样。
要是以我们班大多数男生的评价,我就该向她伸大拇指,然后略带称赞似的说声“牛”了。
不能想象的是这么一个“特例生”也爱吃在他们眼中脏兮兮的油饼?!没错,那个脸上爬满风霜,写满穷苦,遍布褶皱的男人,正给她“找”着钱。再靠近点,我都能帮他数“找”的钱了。
一块、二块、三块……七块……一块块硬币仿佛是一柄柄利剑,刺伤他的心灵。那慢吞吞的手势,仿佛是一块块他身上干瘪的血肉,吸干他的灵魂。
“快点!我还等着上学呢!你就没有五块十块的整钱嘛!”那女生不耐烦地尖声吼道。“好,好,我马上找好了,你要不要吃个油饼?”小吃摊主人亲昵地问道。“不了!我还要和同学去餐馆吃炸酱面呢!”终于,钱找完了,我也离那位主人越来越远。突然,一声喊叫传入我的耳朵:“女儿!路上小心,吃面的时候别烫着嘴了,这二十元钱……”
我转过了身子,思绪穿过街边路灯的光线、爬过公交车站的铁栏杆、挣脱寒风的束缚,融入了那升腾着爱,荡漾着亲情的温馨的烟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