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把时间托付给时间,任它平淡地过。但第一鸣礼花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上了天空,肆意地绽放,就再也端不住一副不问世事的矜持,胸膛里被打翻了热汤似的。过年。
小时候,就对过年有种特别的情愫。每到过年,我就被送回老家。大人们开始磕瓜子扯谈了,大一些的孩子就会带我去后山的旷地里放花炮。一开始,我们只会玩炸易拉罐的小花样。我们一伙人里年龄最小的我负责“放哨”,只要有行人来了,我就藏在树后低声通知大家,两个大哥哥马上动作麻利地把两支雷鸣塞进易拉罐里,轻轻地把引线揉成一股,留在易拉罐外。行人一来,我们就马上点燃引线躲进灌木丛里。雷鸣把易拉罐的金属皮炸得“砰砰”响,我们就在行人的怒骂声里嬉皮笑脸地跑散。再到后来,我们开始炸缸,炸瓦……把忌讳过年碎东西的老太太气得满世界跑……
但是,邪不胜正的啊……终于,表哥在秘密行动中被抓到。说好的不背叛,不分离最后还是挡不住大人们的威逼利诱,哥哥耷拉这脑袋从主人家道歉回来,“金刚小分队”不欢而散,我“报复社会”的生涯也从此告一段落。
好不容易,我又抓住了年的尾巴,背着父母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我还是买了一扎焰火棒,偷偷放到了包里,趁着奶奶和爸妈看春晚,拿着打火机和表哥风一样地跑出去。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七岁。我们按下扣板,在打火机幽幽窜动的活苗上点燃它,任它划破后山的空气,留下迟疑的火圈在原地打转;任它的舌头舔过繁茂的树叶,还带出嗞啦嗞啦的响;任它映衬着两张年轻的脸,在树下疯跑……我悄悄地许下愿望,来年安康。
我们带着一小截没有燃玩的焰火棒往回走。巨大的礼炮声掩护着我们悄无声息地从菜园爬回了家。
还亮着星星火点的焰火棒氤氲在空气里的,是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