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几年,我又来到了这里。这里早已荒芜成一片废墟,似乎只有那阡陌小路,才能证明出这里曾是一片祥和宁静的村庄。10几年前,4。5岁的我住在这里。这里是最疼爱的我外婆家,我有记忆的童年都在这里……
顺着这条土黄的路,我很准确的就找到了儿时的家,现在的它,只是一片堆积着七零八落的石头。我脑海中自动复原了这里原来的模样:一层小平房,有着高高的屋脊,屋脊上镶嵌着黑色的瓦片。平坦的房顶下是一种白的发黄的门,犹记得那种颜色很温暖,直至今,依旧温暖着我内心。门前是一条小斜坡,斜坡上有专门留的平坦,姥姥娘特别喜欢坐在那里晒太阳,我恍然看见她还坐在那里,浑浊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我,嘴里呼唤着我的乳名。我至今也没忘记,当姥姥娘死在我身边的场景,那使我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可怕和人在死亡面前的无奈与无助……
外婆家养了很多牲畜,到了饭点,都发出渴望的叫声,鸭子嘎嘎嘎,鸡也不甘示弱的咕咕直叫,记忆最深的是驴儿,它一饿便抬起后蹄猛地向后蹬,“塌塌”地蹬个不停,嘴也配合着叫着。活像一首动物饥饿交响曲。姥爷最喜欢那头驴,他每天都要牵着它到处去逛逛,每晚睡觉前都要拍拍它的脊背,顺顺它的毛发,对着他絮絮念叨几句。村中人总会看到,夕阳下,一个略微佝偻的老人牵着一头驴,从远处缓慢的走来。后来因为搬迁,再没地方养驴了,便托人找了个买主,把它卖了,约定时间就在一个下午。那是个昏暗的下午,天上并没什么云彩,太阳也早就躲了起来,只留一片的昏暗。驴被强制的牵着向前走,姥爷站在这条土路上定定的望着它,我站在姥爷的身后深深的望着我的姥爷,他的身影晕染在夕阳中,一动不动,像一尊塑像。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那摇晃的驴尾巴早消失成一个点淡出眼眶,黄色土地上早已没有了马蹄的哒哒声,脚都有了些酸麻感。但我不敢向前去喊姥爷,悲哀的情绪笼罩着面前的身躯,我怕我会被这情绪灼伤。姥爷终于转过了身,牵起我的手沙哑到:"走,进屋。"我知道姥爷是真的舍不得那驴,几千个日日夜夜的陪伴,早已成为了生命的组成成分,突然空缺出的那部分,恐怕再也无法修复……
天空中似下起了蒙蒙的小雨,我看着小雨滴寂静的打在这土黄的小路上,忽记起那个飘雪的寒冬夜晚。每晚一包小洋人牛奶这是我雷打不动的习惯,这天,姥娘领着我去村头小卖铺买小洋人,雪下得很厚,厚到能淹没我的小腿,外婆看到我迈不动腿便,把我放到他的背上,我欢快地搂着老娘的脖颈,把头凑在他的头发上,嘴里还嘟囔着;“姥娘,你头发好臭。”老娘笑着打我的屁股:“小臭妮,你最香,比咱门前槐花开时还香里。”我被逗得咯咯直笑。白色的路变成了黄色,但我仿佛还能看见上边有着姥娘那晚深深浅浅的脚印。
这里承载着我童年的美好回忆,承载着我最童真,最纯洁的孩童时光,这条路上有太多太多的回忆。我很愧疚不能时常的去看看那俩老人,相反的他们总是挂念我,时常和我通电话来询问我过得好不好。趁老人还真的未太老去看看他们吧,有些东西错过了再也无法弥补,别让等待成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