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
我抬起昏昏欲睡的脑袋,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一只讨厌的乌鸦从麦田上空扑棱棱地飞过。我打了个哈欠,把头低下。原野上,依旧是终日的风声。
这里是我十几年前出生的地方。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双布满伤痕的手中,身边散落着一堆枯草。眼前则是一片金灿灿的麦田。疾风吹过,麦浪滚滚。我心中突然升腾起某种奇特的感觉。“挺好挺好!”田老汉和田老太笑咪咪地打量着我,“老头子,你说给它起个啥名呢?”“就叫小田吧,反正他是替咱们看田嘛。”就这样,我有了名字。
我是小田,稻草人小田。
“你好啊!稻草人小田。”大大的眼睛,短短的头发——没错,她是田田,田老汉的孙女。她是第一个把我的名字当回事的人,也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无论什么地方,只要她在,就有笑声。她总爱和小伙伴们跳皮筋,跳房子,蹦来跳去好像一点儿也不累。这里只有夏天会开河,那时大概,是最好的时光了吧。水声泠泠,水花朵朵。他们就这样,笑啊闹啊,一天又一天,好像会到永远。
我也想玩,可我不能。因为,我是一个稻草人啊!
“小田,我以后,不能经常回来了……”田田低着头,手里握着一束野花。田田在一天天长大,村子也一天天改变。昔日的小溪早已干涸消失,昔日的土地早已板结硬化;昔日的田野早已不再热闹;昔日的孩子早已各奔东西。
我真想哭,可我不能。因为,我是一个稻草人啊。
“爸,做上这么多饭干啥啊!我们坐一坐就走!”“哎呀,这不是看田田要回来……”“田田?她不回来了!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她学习累,这不啊,又快考试了,让她在家里复习呢!”那个西装革履的人,是田田的爸爸吗?他说,田田,不回来了……
“你好啊!”恍惚中耳边又响起了这句话,若有若无。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