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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保密

2015年9月14号上午,接到姐姐的电话,说爸爸在徐州人民医院,一肚子血,临进手术室时说无论如何要让我回去。我不知道怎么挂的电话,不知道怎么去的车站。甚至都不知道哭,只是脑子一遍空白,瞬间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衣服根本装不到包里,手是颤抖的。临检票进站的时候,我抱着老二和老五哭着说害怕,一遍一遍又一遍。进到车站,还要3个半小时高铁才来。我坐也不能坐,一直在检票口踱步。我用手一遍一遍的掐着大腿,大腿一遍一遍的疼痛告诉我这是真的事实。我什么也不敢想,脑子都是电话里有声音:”一肚子血,要你一定回来……”我不知道怎么等到的检票,只知道我躲在车站的厕所里哭了很久,我用狂跑的方式冲到车厢门口,从来没有以这种心情回家,我不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

来到徐州,冲到医院。爸爸还在手术室里,我已哭到不能自己。姐姐,姐夫,哥哥,妈妈,目光呆滞的摊坐在手术室门口,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着一切。妈妈嘴里一直嘟囔谢一句话:”都进去4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我知道,妈妈是害怕手术出意外,其实我们都害怕手术有意外。当手术结束,爸爸直接被推进重症监护室,我们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只是知道手术结束,结果怎么样没有人可以给个确切的答复。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妈妈告诉我说:”爸爸在来徐州之前说,如果是治不好的病,就不要给他治了……”这样的一句话,反反复复在我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走,难过眼泪也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和眼里过。

重症监护室里突然叫到爸爸的名字,所有人冲到医患询问室。医生让签”病危通知书”,我哭着看着那份协议,姐姐作为家里的长女颤抖着签上字。医生还是不能给确切的说法,只是让我们在外面等。突然,重症监护室里的护士,探出头让我们去交钱,可是钱很多当时根本凑不够。我把我钱包里仅有的1000块钱,还有我所有的零钱,一块的都拿出来,可是还是差很多。和护士商量了很久,护士才同意交现有的钱,要明天务必补上。哥哥说,明天回家拿钱,如果不够就把车卖了。我们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筹钱。我哭着翻开手机通讯录,一遍一遍的找同学找朋友,可是没有人能有那么多钱,没有人可以帮我。

接着又是在重症监护室室门外无尽的等待。期待里面的人叫爸爸的名字,又害怕听到爸爸的名字,期待知道里面的情况,又害怕是出意外才叫我们。我就在门口那2米宽的门口,来回的走着。妈妈他们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了,实在受不了了,就在监护室门口席地而睡。2015年9月14号爸爸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一夜,我一夜没合眼,在监护室门口走了一夜。一步一步又一步,我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爸爸,无论花10万,20万,30万,50万,还是100万,就算我去卖肾我也愿意花去一切救你。我愿意用50年寿命换您平安出来……”父亲大山一样的依靠,在我心里是一片天,支撑着我的世界和一切。

2015年9月15日早上,爸爸还在重症监护室。只是知道醒了,但是还是有出血的可能。医生还是让等……这一辈子从来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的慢,我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爸爸整整在重症监护室待了23个小时,我仿佛过了23年。9月15号下午2点半,爸爸被退出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被推出的那一刻,我们都哭了。家萱一遍一遍的喊着爷爷,可是爸爸带着氧气罩,眼睛闭着根本没有力气答应一声。看着爸爸身上插着管子,带着氧气罩,挂着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只是确定没有生命危险。但是那种疼,还是需要爸爸自己承受。

2015年9月16号,我从家拿了钱,到了医院病房。爸爸还插着管子。我根本不敢碰他,因为他哪里都疼。护士说,你爸爸性格真硬。明明疼的受不了,还说不疼,可是他的表情,还有身上的汗出卖了他。那种疼痛根本无法想象,我无力的看着爸爸疼的在床上咬牙。夜里坐在床头看着爸爸,可是什么也做不了。姐姐一遍一遍的询问着爸爸,可是痛却无法分担。

2015年9月17号,爸爸身上的管子被拆掉。我看到了手术刀口,有十几厘米,还有被插的管子口。伤口很疼,可是他骗我们说不疼,可是那额头上的汗,还有痛苦的表情骗不了人。

今天晚上我打水给爸爸洗手,洗脸,擦胳膊,洗脚,21年了,这是我第一次亲自打水给爸爸洗这些地方,手的皮肤比我脚底板的皮都硬,黢黑黢黑的手上有无数的干活留下的疤,还蜕皮。抚摸着那厚厚的老茧和脚底硬硬的皮,那纤细的腿。我才突然意识到,父亲到底走了多少路,干了多少活,吃了多少苦。黄牛一样默默无闻的父亲,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让自己休息。

现在的我坐在爸爸的病床前,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痛苦的表情,一遍一遍加深在我的脑子里。我心疼……

经过这件事情,我仿佛成长了几岁。我们兄妹三个,互相安慰,互相鼓励,安抚了妈妈照顾好了爸爸。只是我没有超能力,让爸爸的痛苦转移到我的身上。爸爸也在诠释着一个父亲,该有的坚强。

我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时间,突然发现所有曾经在乎的事情都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因为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在这里,我已经3天没有洗脸刷牙洗头洗澡了,每天像个疯子一样奔走在医院的个个地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所有的一切在爸爸这个事情前面,都不是问题也都不在乎。今天去买饭,一个40几岁的大叔喊我大姐,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我想知道这3天我到底老了多少?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爸爸好好的,我50年的寿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我的形象呢!

我很庆幸爸爸能醒过来,我还有爸爸。突然发现父母已经到了弱不禁风的年纪,爸妈老去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我成长的速度。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不要让你的爱成为父母的等待,也再没有不奋斗的理由了。为了爸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