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我的指尖划开水面,荡映着,映出纯真的笑颜。
这是一次跨越时空的相逢。
记忆中在晨光微熹里悠悠转醒的小村庄。有一条小河缓缓流淌,不疾不徐地横穿而过,诚然分为东西两岸,虽无青砖黛瓦,却有烟笼人家。阳光为它踱上了柔和的轮廓,这里的气氛,宁静而安祥。
多年以后,当我回到外婆的老家时,便是再一次,与这条河的相逢,我坐在青石阶上,岸边不知何时建成的几幢粉彻的楼房,新旧混杂,高低错落。唯有这台阶缝隙中的苔藓,是十年如一日的浓绿欲滴,岸边的枫杨摇曳着柔和的枝条,它因那外形颇像小馄饨的树叶,被当地人戏称为馄饨树。在儿时的过家家中,垂下的一串嫩叶,就是一碗香气氲氲的小馄饨。
不远处有一条废弃多时的小船,系在腐朽的木桩上,随着水波轻微地晃着,留恋般不愿离去,遥记幼年,我与外婆经常借一条小船,泛舟河上。怀中捧的是自家明堂里新撷的果子,手里提的是村头小铺里刚买的零食。外婆手持一根细长的竹篙,或深或浅地没入水中,推动着小船不断前行。偶尔会碰上鸭群,船过之时,它们才稍稍扇动翅膀,滑动着脚蹼嘎嘎地游开,时不时一头扎进水中,寻找心仪食物,浮出水面时,抖动羽毛,便一如先前的光鲜亮丽。外婆撑得累了,就与我一同坐在船中,从流飘荡,任意东西。我将一点面包屑撒进河中,趴在船沿上捕捉一闪而过的鱼影,外婆剥着橘子,笑着叮嘱我“坐好,坐好”。我望着河中的倒影,是一双晶亮的,充满好奇的眼睛,透过它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热闹,生机勃然而活力四射。
思及此,我不禁将身子略微前倾,那条已不复往日一般清澈的河流中,依旧清晰地倒映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之影,似乎要与彼时之影重合。
于是,我与这条河的重逢,竟让我以一种最为特殊的方式,与幼时的自己相逢,胸腔中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将要喷薄而出。
那是在每一次相逢中所唤醒的,对这条河的热爱,对这片故土的热爱,这样美好的东西如同山间的鸟鸣,潺潺的流水,带给我无限的清明与希望。
轻轻地,水面被我的指尖划开一道水痕,我怀着一颗温热的心,去期待与美好的下一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