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酸的味道是美妙的,它会融掉甜的腻、辣的辛、苦的涩。浅浅淡淡,真真切切。
绒雪飘零,乍闻之。
喜爱梅,更爱踏雪读梅。清晨,借积雪的光亮,独自寻入“石梅庵”,眼前顿亮:庵内依旧是皑皑一片,只是,纵然那雪白有多么纯厚,俨然已盖不住那呼之欲出的血红。“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哦,我竟忘了梅也是极勤快的。起足欲行,却犹豫了。沉吟片刻,终是舍不下这初见的美丽,驻足细品起来。梅身无有一例的隐居于洁白之下,只剩零星的几朵,傲立枝头,孤削如笔,却美得令人窒息,而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又孤清得让人心疼。东风乍起,就又添了份凄凉。“无意苦争春,只把春来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怎能不叫人心疼?好不易挺过严寒,才刚沾着点儿春风裙摆上的蕾丝边,便要融进混着冬雪的春泥中去了。感慨着,鼻尖涌上一丝莫名的微酸,久久消散不去……风又起,雪花又零落起来,轻吟着“皑皑轻趁步,剪剪舞随腰。”谨谨慎慎的,似是不忍破坏这份凄美。
寒梅清凉,初尝之。
痴想着,肩头忽暖,回首,便溺进一双温暖的眸——承载了一切柔情的眸。哦,我竟忘了母亲的直觉一向很灵的——无论我走了多远,她总能感应到我在哪里。鼻尖的微酸弥漫,没能细想,就掩盖般的急行了几十步。才停住,便已闻得一股寒香扑鼻,抬头一看,却是一处山石上有十数枝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怪道是宝玉曾说:“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孀娥槛外梅。”瞧,眼面前的,怕是他曾向馒头庵求来的那一枝吧!惊艳之余,不忘回首邀母亲同来观赏,却已然不见母亲的身影。悄悄升起的失落感在眼角睹见不远处的一抹倩影后消散了。母亲手鞠几片干净的梅瓣,柔笑着,盈盈的走近,“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默念着,忽觉口中一凉,定神一瞧,是母亲将一叶梅瓣递入我口中。回过神来,心中窃笑,我竟由母亲想到了黛玉。口中清凉的梅瓣渐暖,细细咀嚼,沁人心脾的芳香里,混着不容忽视的微酸,连带着母亲眼中的柔情,暖进了心扉里。
赤洁共舞,回味之。
雪更浓了,凛风袭起,那洁白打着旋儿飞到半空,我悠闲的倚在母亲的怀中,望着那“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雪托起红梅,轻唱着:“浓香斗帐自永漏,任满地、月深云后。”任由梅瓣那香甜的微酸自唇齿间滑出,回味无穷……
是怎样的味道,比暖更暖,比甜更甜?哦,是那混进柔情的,微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