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你,别回避,我知道你醒着。现在是十二点,晚上那个,起来吧,我们聊聊。
说点什么呢?窗外杂草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昏黄路灯与夜沸成一团深深叠叠的物影,还有汽车偶尔驶过摩擦地面由大到小由小到大的沙沙声,令人欢愉。这样的宁静自我的时段,总归让人产生一种安详的见过永远的错觉。是吧,我最亲爱的你。
近来安好,能支撑吗?呵。多少个清晨,我踏过通风口腾涌的白烟,多少个夜晚,我去拜访快要走过十一点的壮丽的街。入口出口都封闭着,那样的博大熟悉而且安全,动摇了我为抵抗寂寞所费力筑起的全部长城。上学放学,考试或者不考。如此数理的规则的生活,真的不爱亦无害。
还记得看过的《一个人的好天气》吗?里面的知寿总是在深夜四下无人时摆弄那些奇怪的什物。前男友的沉烟,老太太的俄罗斯套娃。她脸上那种明亮的餍足,你焚毁全部生命都想获得,我知道的。
怎么,现在还恨着吗?已经不了。以前总觉得那么多事不对,那么些人不好,一坨东西哽在喉头,说了矫情,不说难受。可是人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病情,恶化整个世界的处境。你在自己执着的幽径里甘于迷路和别人有半毛关系。
好吧,那个,有新的文字产生吗,这一段时间?恩,这个必须有啊。我这样的孩子,有肢体语言障碍的伶仃人,像日落之后到日出之前产卵海中的荧光虫。若即若离的,靠近天堂,又无坠毁之虞,心疼自己和世界那点孤零零的牵连。所以,我得表达,我得释放,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是上天对我不被需要的偿还,怜悯用以自我救赎的工具。
我想知道,又能让你兴奋欢悦的哪怕一件事吗?有,为什么没有。我在上一个秋天去图书馆,每本书上都有尖锐的霉尘气息。风把气窗拍得啪啪作响。我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呆看高耸气窗外一方格苍黄的天。突然我的眼前劈裂,是一群气球掠空而过,像彩鸟般麋集向西翔升,从容优雅极了,升到高空淡然离散。唯有一只继续升高,我仰望它,它带着我快要滴出水的心往高空飘去,逾过了府塔的最尖端,化成麻点,最终消融于大气层。你能理解那种感受吗?当一个物件不够自由,看到与他平行时间空间的另一个物件有漫无目的而随心随欲的四肢,那他也替它快乐,纯粹的。
最后一个问题。夜已深透,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哦,很晚了啊。宇宙之中的指针脱离圆盘疯狂撞向黑洞末端,一切地球人都暂时归宿,我却在这骚动不安辗转难眠,真是罪过。
就这样吧,放慢呼吸,拍拍枕头,安宁的像个观众看着自己还有命运。
然后在日出之前请将悲伤终结,放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