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路有千万种。有人是自己的苦行僧。人世浮华,他便随波逐流;人世艰难,他便怨天尤人,一路上尽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有人迷失了方向,穷尽一生也不知道路就在脚下。然而也有人这样行路:李白一壶浊洒,一柄长剑,便洒剑携行豪气澎湃;徐霞客山川为锦、江河为笛,便踏破五洲游尽四海。他们皆是行者,朝览江南烟雨楼台,夕看大漠长河落日,所以脚下无疆、心在寰宇,人生路有千万里。
其实,无论路有千万种,还是路有千万里,路都有四个阶段。起初,我们不知人生与岁月,路就是路,乘月色披了满肩星上路,月光暖腻萤火飞舞,一径长途,尽是时光天真无邪闪烁,但很快人生破晓、晨光熹微,行路愈浅艰难,面前无数岔路口,身负沉重包袱,忽觉路如人生;又行至日将暮,再回首往事如梦。直到人生最后一段路程,满天星河如瀑,才发现人生如路。我们在路上走走停停,谙尽了岁月之酒,歌尽了一曲《行路难》。只是“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这是对多少行路苦难的感慨,今安在?我的回答是,无论我们是逆光而行,还是停下回首,抑或是在路边鼓掌,我们一直在路上。
我们唯一拥有的只有那无尽的远方,与其困顿不安,蹉跎嗟叹,不如逆光而行。杨万里一生刚正不阿,面对吏治黑暗,写出了揭露社会时弊的诗篇,让“诚斋体”熤熤生辉。在路上,他拥有不肯傍人篱下,拾人遗唾的胆识,也拥有逆光而行的刻苦追求的精神,所以,他让自己如他笔下的“映日荷花,尖尖小荷”一般,盛开在人生之路上。在荆棘密布的路上,逆光而行,才能不负路上美丽的光景。
在路与行交错的人生里,“停下”亦是一种“行路的姿态”。在十字路口上驻足,会让你更接近成功,在风浪中静心,会让你蓄积更多的力量,停止并非是一种消极态度,相反,他会让你在淡泊中明志,宁静中致远,从而在下一程途中爆发地更有力量,古往今来多少仁人志士深谙“停止”的真谛,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孔明耕躬南阳,出师一表真名世;史铁生地坛冥思,参透生死;邓小平三起三落,伟人不倒。他们行行复停停,停停又行行,用停下的片刻创造了人生路的千万里。
如果路上别人行歌击筑,那么不妨为他们用掌声和歌礼赞。人生在世,有那些少数人可采撷的光芒,亦有多少人平凡而实在的付出。我们不能保证在路上将那写些光芒尽收囊中,所以在路边鼓掌亦是一种慷慨的行路。正如台湾作家刘继荣之女,不愿做英雄只愿做一个路边鼓掌的人。正是因为有太多这样平凡的付出,才有了一路上怒放的鲜花,才有了世界的精彩纷呈。
路一程,行时便行歌击筑,路穷时,在天涯解鞍稍驻,酒尽便寻一家杏花村再沽,下一程并辔再行。所以,无须迷茫,无须颓丧,在路与行的人生中,就这么一直行走,一直在路上,总会有寻见花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