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照,微风习习,远处的白杨树在随风飘荡,不时发出哗哗的声音,不远处一头老牛在默默地吃草,仿佛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它。西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伴随着溪水四溅的欢快,织锦坐在溪岸,两手撑着地面,莹白的小脚丫在水中来回晃动。她调皮地戏弄着水中的小鱼儿,看到它们慌不择路,便会非常开心,笑得她脸上的红胎记皱到了一起。也许,这就是织锦最轻松的时刻了吧。
织锦是村里张伯抱来的孩子。襁褓时,织锦就被扔在村头的枯树下。从县城回来的张柏正巧遇见,还未成家的张伯便收养了这个孩子。织锦生来就不是一副好皮囊,因为他她的左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这让长相不出众的织锦更加难堪了,于是张伯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织锦,来弥补她的缺陷。
虽然有个好名字,但在众小孩眼中织锦却是个怪物。小时候,当一群小孩聚在村头玩泥巴,织锦也想凑过去一起玩。可是,每次织锦一来,他们便会一哄而散,留在织锦耳边的只有无情的嘲弄和讽刺。久而久之,织锦也不再找他们了,所以也只有放牛的时候织锦才会独自放松一回。
风势渐渐地大了起来,天边的云慢慢聚拢过来。织锦忙收起心思,急急忙忙地拉起牛赶回家。村里的人也发觉了天势要变,都在忙着收物品。织锦牵着牛,步伐杂乱地混迹在一群行色慌张的人中。突然,李大娘一声痛呼,瘫倒在地,神色痛苦。稍稍缓和后,她便开始对着织锦骂骂咧咧:“你个没娘教的,不知道我在前面么?看到我摔倒还不赶快扶我起来。也难怪你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从小就是被抱过来的。我也就奇怪了张伯士咋想的,敢把你这个煞星带回家……”织锦终于按捺不住了,两步作一步上前,伸手欲打李大娘。李大娘见状炸得更凶了:“你个小兔崽子还想打我,就你这个丑样子,肯定是个不祥之物。你看我们村有几个娃喜欢。你”织锦心中暗暗鄙夷。于是,她的红胎记愈发明显了。
张博拐着个瘸腿闻讯而来。李大娘冲着张伯喊:“你看你养的白眼狼,又丑又没有教养。你当初是咋想的,敢把她领回来。你为啥就没让她冻死在外头。你看她来这几年里,你出啥好事,呐,呐,你这条腿就是在前几年跌伤的吧。你这……”李大娘还欲说,被张伯打断:“李大娘,这件事是我们家织锦不好。我给你陪个不是,回去我会好好教育她的。真的给你添麻烦了。”
李大娘自觉无趣,只好收场。待人群走散,路上只剩下织锦和张伯两人。张伯对着织锦虎着个脸:“过来!”织锦撅着个嘴,慢慢挪到张伯旁。“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他们发生争执,你咋就是不长记性呢?”织锦瘪着个嘴不敢说话了,她脸上的红胎记就像是个噩梦一样一直缠绕着她,伴着她度过了十几年的光阴。这十几年里,但凡是织锦走过的地方,无不有人暗暗地对她撇去目光。这十几年织锦也忍下了,可是这样的生活令织锦再也承受不住。她想要摆脱这种生活,她不想活在笑料之中。
张伯温柔地拍了拍织锦的小,轻声说出的话宛如天籁:“其实啊,每个人都曾有过缺陷,谁能保证自己是十全十美的呢?我们家织锦啊,肯定上辈子是个漂亮的娃儿。老天为了公平就把你原有的好皮囊给了别人……”张伯说了很久,久到感到织锦脸上的红胎记都在慢慢晕染开,在织锦粉白年轻的脸上开出一朵红茉莉。
织锦右手环住张伯的手臂,左手牵着老牛,张博的腿一瘸一拐。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打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