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那棵歪歪斜斜的槐树下,齐耳拢紧的银发,不再沾染鲜活粉色的唇,微阖的双眸……一切的一切刻在心中,清晰仿若昨天。
我知道,我是与你相伴的。携着微苦清香的槐米,是你对我的爱怜。
你是我的槐树仙女,轻挥手间扬起的是闪亮星尘。
幼时我与你挤在一张嘎吱作响的木椅上,青翠的枝桠落下轻盈的槐花。你把覆着浅浅皱纹的手放在我的头上,带着槐花悠香的故事从你口中缓缓倾泻,将我带入仙境的大门。我看见细碎的阳光从树叶间流下,在你的眼里汇聚成河。“槐花甜着呢!”你的声音款款,返身从屋里拿出制好了的甜槐花,眉目柔和,指腹与唇瓣接触,随后口中就溢满了清甜的味道。“奶奶一定是槐树仙女吧?”我小心翼翼地感受着口中那片轻薄的柔软,“这么甜的东西,肯定有奶奶的魔法。”
你揉揉我的头。
我临走时你在我的衣服纽扣上缠上小口袋:“这可是奶奶的魔法口袋,送给你啦,好好保管。”那只口袋里的清香魔法真的好像能一直伴我下去,我坚信你隐身在那扁扁的口袋里,我与你相伴。
你是临近日落的阳光,不够明媚灿烂,却能温温柔柔牵引我走上通往太阳的路。
前几年再去,已经错过了槐花的花期。再看那棵老槐树,纤薄可怜,只有一树挂着的叶子孤零零地迎风飘荡。“丫头,你知道吗?东西种下来,就会走向通往太阳的路。”你更加瘦,更加老了些,微阖的双眸好像树上不再生气勃勃的叶儿。“那老槐树也是这样的吗?”我攥着你的手。“是啊,老槐树的叶子在路上老了,槐花却会在通往太阳的路上变得更香更甜,然后再开放。”你笑得平和,转身又从小屋里取出口袋。“又是魔法吗?”“算是吧。里面可不是槐花,是隔壁湾湾收起来的槐米。”你怜爱地拍拍我的肩头说,“是仙女奶奶的第二个魔法哦!”
槐米,是槐花开前采下的,带上苦香的味道。
歪歪斜斜的老槐树下,你笑得温和,就好像一首词,平平仄仄千变万化后归于平淡的温婉。
“就像向日葵,它不停地转,朝着太阳。”你依旧是在我临走前于纽扣上缠上口袋。
我在后来的日子里,看着槐米,反复思索着这句话,浅浅苦香,与那棵歪歪斜斜的树下飘扬的甜香缓缓交织在一起,似乎就能那样闻一辈子——与你相伴一辈子。
再难忘记的苦香萦于心头。我知道,你藏在那只口袋里,温温婉婉笑着。
淡淡的香飘来,与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