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条巷子吗?”我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不过两米宽的小巷,赶紧打电话问问姑姑。“没错,西门站下车后就沿着小巷往前走,到一棵大榕树下,左转,到了第三个岔路再右转,然后一直往前就到了。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别抄近路了,绕个大弯,像上次坐车一样,沿大路走到金叶酒店右拐到中医院边进来算了。”姑姑回话说。姑姑前些时候刚搬家,暑假我们包车从大路上去过一回,具体位置还真不太记得了。不过,我也不小了,这么小的县城应该不会走失吧。
我鼓起勇气,迈开步子向那小巷走去。走不多远,前面竟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好功夫,这羊肠小道还能行车?这不,对面又一辆开来了,这小路的宽度怎容两车相会,看来他们得好好研究研究了。咳,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讨论吧。
再往前走,一块大大木制招牌映入眼帘,“理发”两个红漆大字在柔和的阳光下显得很是耀眼。嘿,这里是个理发店吧。看,那个师傅正在给一位银发老人刮胡须呢。这店的门框是用条石砌起来的,边角磨得光滑光滑的,看起来有些岁月了。
走不多远,路边出现了一口水井,井沿边上已经磨出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坎儿,周围还用河卵石砌了个圆圆整整的小坪,古色古香,真想不到城区里还有这等景致。这儿都用自来水,看了看,井里并没多少水,还有些浑浑的,应该很久没人使用了吧。不过,想想,多年以前,要是清早从这儿经过,铁桶叮当,妇人洗菜,小孩嬉戏,又该是另一番情趣吧。
空气中传来一股檀香味,这小巷难道还有庙宇不成?好奇心驱使我加快脚步,还真有座寺院呢。规模虽然不大,但香火却好像还挺旺的。大门上有个牌匾,用虬劲的行楷写着“崇祯寺”三个大字。这巷子还挺有意思的,这寺院好像和喧闹的大街格格不入,但又有点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韵味。
越往前走,越觉得深邃幽远的。可大榕树呢,怎么走了那么远还没看到,巷子可是快到尽头了。不会是走错了吧?赶紧掉头往回走,不远处,一棵榕树的树冠赫然出现在岔道那边。一定是刚才只顾近观而忘了巡望吧。这巷子从大街上向里曲折延伸,到了这树下,像是潺潺流水遇上了顽石一般,被一分为二。一边是个池塘,池中有荷,时逢盛夏,莲花那沁人心脾的芳香随风飘扬,似乎把整个小城都笼罩起来。而自己刚才恰恰被它吸引住了,才没注意身旁的大榕树啊。
现在仔细看,这树高大得很,树叶苍翠欲滴。仰头看,树枝纵横交叉,一根根大大小小的根须从树上伸展下来。层层叠叠的绿叶竟连一丝阳光也透不下来,站在树下挺凉快的。找到了这棵树,我的心安定多了,左转,再右转,不觉地就到了姑姑家。从她家的阳台往前看去,榕树像一把巨大的伞立在房屋丛中。
晚饭过后,在家闲着没事,忽然想再好好看看那株大榕树。黑夜里,它会是什么样儿呢?
满怀着好奇,我钻进了幽暗的小巷。大榕树下,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仔细一听,他们有的在聊着什么国内国际大事,有的在说哪家的母鸡抱窝了,谁家小猫不吃食了,有的什么都不说,就在那儿坐着乘凉儿。还有近处的蛙声,远方的汽车喇叭声混杂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夏夜大合奏了。
站在池塘边上仰望榕树,竟是另一番景象。那交错的树干、延伸的根须,就像是女巫那扭曲的双手。好像稍不留神,就把我们给摄走了的。
不敢在树下久留,我加快脚步往前走。越往前巷子越静寂,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路旁那20W的白炽灯能照亮的范围并不大,在黑夜里,这巷子显得怪极了。到了那寺门前,大门还没关,更觉得凉气扑面,往里面望去,阴森森黑糊糊的一片,似乎张开大口要吞噬什么。我不敢再走下去了,赶紧回头往姑姑家走去。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想人是不是也像那小巷,乍看觉得挺美的,但换个时间换个角度,会不会也成了另一副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