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车门打开,我一个箭步跨了下来,一阵熟悉的温情扑面而来。
那是我记忆里故乡的符号,我从小就跟着父母在外漂泊,见过许多路口和许多片竹园,却没有一处如这片竹林让我魂牵梦萦。那是我记忆中关于归宿的站牌。每每从车窗向外望去,老远看见那路口的竹林,我就知道,那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
那家的站牌是一抹浓重的绿,竹林身后的路是一缕清新的丝带,串连着我童年一块块美如凝脂的玉。
空气里全都是杏枣花的芳香和谷穗的馥郁。这就是我记忆里归属的味道。迎面走来一位皮肤黝黑而又沧桑的老爷爷,我已经想不起他是哪位小时候被我蹭过饭的老人家了。可是他却满眼笑意地向我点头向我招手。“哟,小妮子如今都已经长的这么大啦,那曾经的好哭鬼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怎么?回来看看?”说完他又笑了笑。我心里顿时满是感慨却只是连忙点头微笑。
那条小河还在那里默默地流淌着,远处传来鸭子的叫声与浣衣妇女的谈笑声,夏天的清晨倒不觉得燥热,我只感觉到满眼都是浓情蜜意。我脚下的小桥已经有了些年头,桥头的桑树也已经面容婆娑,我静静地站着,肆意地欣赏着时光迸裂的缝隙散发出浓光异彩。这就是我日思夜念的故园,这就是我心坎儿里深深的乡恋。
我仿佛看见扎着小辫满脸稚气的我在那小河中挽起裤管赤着脚丫追鸭子。蜻蜓盘旋在我的头顶,蝴蝶驻停在我的肩头,尽管满脸通红大汗淋漓也玩得津津有味。随着奶奶飘荡在河间的声声呼唤,我又哒哒哒地拎起鱼篓披着黄昏的光晕奔回家中。
记忆还在盘旋,小路的尽头就是奶奶家,那条小河也依傍着小路一直蔓延到远方。
穿过一条石子路,奶奶的院子映入眼帘,院子里什么都有。一枣树,一杏树,一枇杷树,一猪圈,一猫舍,一狗窝。院前还有一大片竹林,竹林旁延伸着一条小路,顺着小路上去可以挖到野草,品尝到野果,采摘到桑葚,就像鲁迅的百草园那样。
岁月变迁,奶奶已经换了好几条狗和好几只猫。那条小狗跑过来向我摇摇尾巴,调皮地舔着我的脚,那高傲的猫却只是路过,悄悄躲在一旁望着我这个似曾相识的小主人。我也曾记得那猫儿在暖阳下玩弄着奶奶的毛线球,一会儿去捉捉蝴蝶一会去惹惹小狗。我就依偎在奶奶身边,听她讲那些古老的故事和我小时候的时光。
现在,奶奶已经不在了。那坟就在屋子后面的山坡上。她说她死后哪也不想去,她就想和她的猫她的狗她的枣树还有她的摇椅呆在一起。我每每回到故园都会来到奶奶的坟头,给她讲些她不知道的故事。然后小声问一句:“奶奶,你还好吗?我是孙女,我,很想你。”
未来,我会去到很多地方,路过许多山头与竹园。我会经历许多个夜晚,看到许多善良的星星。但我不会忘记,那最富温情的山头是故园的山头,那最亮的星宿是奶奶住着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