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到母亲的小柜子里翻翻,却翻到一张照片。
定神看了看,哦,原来是这张。
照片活在春天里,大概是个清晨,天空明澈,蓝得像一汪湖水,有抹云,被无意拍了进去,它看上去很悠闲,被拍到了也不惊,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走它的路。咦?还拍到一角电线?却不显突兀,好像它本就应该在这里,如果没有了这电线,反而会像缺了什么似的。再向下看,地里种着草咧,方方整整,绿得发油,似乎掐一把就会有大把的绿汁流出来,应该是规划好的吧,一排排,一列列,站得整齐,到像一个个可爱而可敬的小士兵。哟,还有桃树嘞,而镜头对准的,是一个小姑娘。
那是谁?那是我?应该是我吧,但照片中的她扭着腰,嘴咧着笑,几颗蛀掉的牙让我想笑,这副模样,可真傻。当时的自己,是极爱美的,不然一袭碎花小裙子,搭上白丝袜,把一整个春天,穿活了。
这是我,这是我的故乡,这是我的童年。
不得不说的是,照片保存得很好,外面一圈都用塑料套子把照片裹在里头,看得出来当时洗照片时的用心,只是不知怎的,塑料套里面像是生了个什么,一小块,黑色的,不好看。我用手隔着塑料套去摸那块斑,一下一下,不住地摩挲着,由于之前是蹲着找的,蹲久了到也觉得累,便也就不嫌脏,坐在地板上。
我坐在满地黄昏里思念我的故乡。
周围很静,夕阳穿过纸张都能发出沙沙声,满地的夕阳从未关的阳台的门悄悄爬进来,我就坐在那里,我在想我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我的故乡是什么样子的,我在记忆的长廊里走啊走……
可悲的是,我童年的记忆只剩那么一丢丢了,我也想不起来拍这张照片的缘由了,我现在唯一拥有的,只是这张照片。
夕阳很暖很轻,轻到落在我身上,我都没有发觉。我就那样坐在黄昏里,手里拿着照片,抖落了一地的哀伤。我才十五,就已经记不得这段迄今为止最美好的无忧的时光,等我老了,又该怎么拿回忆下酒?
或许,那个时候,我就真的只剩下这张照片了。晨光初露时,夕阳斜照时,夜幕降临时,我想我会想起这张照片,希望从这张照片里,找回曾经的温暖。
于是,每每忆起童年,每每想起这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