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国画老师的老师,我先前看所谓的面相,认为他是一个诡异的凶恶的老头儿。头顶地中海,眼睛圆小而无神,深嵌在多层下垂的古铜色皮肤里,隐隐渗出些许严厉。他常神出鬼没于画室里,说是巡堂,一个毫无表情又瘦小的黑老头儿突然出现在身边打量着我,实在是让我毛骨悚然。因为我在画室里年纪小,还算有点天赋,老师很是重视我,估摸着是因为属猴生性“顽劣”,上课拿包薯片在老师周围蹦蹦跳跳的被纵容惯了。这老头儿一来,阴阴森森的眼神,看似飘忽不定却能镇压住我这“魔王”,我从心底里的对他的神秘怀有一种恐惧,或是说敬畏。
其实他不常来画室,可是好巧不巧,我就刚从从桌肚里的毛毡堆中掏出我珍藏的零食,便撞上老头儿来寻课。天有不测风云,实在是躲不过只能坐以待毙,他缓慢得几乎近似无声的脚步慢慢靠近,一股强大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气流笼罩住我,我压抑得害我汲取不到新鲜空气,粗糙龟裂的手指划过毛毡,随着步伐手摩挲着我的宣纸,再掠过那利乐包装袋碰了碰我的笔山,若有若无地瞥了我一眼,提心吊胆的我装作镇静自如地将零食收进包里,揪着心一点一点地扯上拉链,壮胆投向寻求认可的目光,老头儿似乎满意我的做法,微微颔首踱步离开了我的座位。大概我与怪老头儿的第一次碰撞,是以我完败认怂落幕,虽然对于他没有臭骂我一顿而感到出乎意料,但很显然我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继那次不堪回首的插曲后,我连着几节课都安分了不少,老师打趣我说要让他师父天天来巡堂,专程挫挫我的锐气,这可把我吓得不轻。可是我就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熊孩子,刚巧熬到老头儿再次巡堂的那天就“东山再起”,不料这次让我对老头儿凶恶的形象彻底改了观。山水相比别的类型,我是很擅长的,离下课还有半小时,我就只剩画墨色远山这等“小事”,原是很轻易就能完成画作的。我这贪玩的性子是耐不住了,迫切地拿出雪白的宣纸调皮地用小笔画卡通画,殊不知那老头儿已俨然站在我身后,待那只苍老的手落下,我才猛地一惊飞速放下笔,试图按住我的“卡通大作”,晚了……老头已抽走了那张不应该出现在课堂里的画,我吓得屏息等待画被撕碎的声响。但是,画静静地落下了,落到我一旁的书包上。余光看见老头儿的手提起毛笔,潇潇洒洒落下白宣,晕染淡墨色,忽而见青山绿水后重重远山朦朦胧胧,似虚似幻,何止是点睛,几近是升华了“我”的画作。
他说,下次一气呵成,远山染上,抵过一百张你的低质量卡通画……我瞅着他,不知是这句话还是现在他突然的变化,僵硬的扑克脸变得柔和甚至慈祥,诡异与凶恶的神情散得干净,可能他真的没有那样凶,那样骇人。还能看见他细微的笑意,莫非是眼花了?我的内心有些震撼,突然想到:他大概不是讨厌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