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土路,走上石阶,跨过门槛,迎面扑来的,是老家特有的熟悉味道。回眸望向那条给我带来无数欢乐的小溪,已经变得浑浊,岸边的点点玫红也消失不见。
外婆从客厅走出来,我笑着跑去抱住她。“你们回来啦!明天就要包粽子了!”外婆笑道。“嗯!外婆,明天我来吃哦!”
我跟着阿姨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外婆家里没有睡的地方,那几天,我住在阿姨家。
这一次回来,只有三天时间,再见到外婆,看见她又染了一次头发,青丝仿如旧,可是我知道,其实不是。白发,应该已经悄悄爬上了她的刘海和鬓角了吧。鼻子一酸。“外婆,我走了,不然阿姨要担心了。”“好,明天你来啊。”我答应着,出了门。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可是婆婆和阿姨起的更早,他们已经在准备包粽子的材料了。公公刚拿回一捆粽叶,那是早上刚摘的竹叶。阿姨拿着刷子开始刷洗,刷掉叶子上的绒毛,再过一遍开水,然后放在一边。昨夜泡下的糯米已经吸饱了水,一粒粒透亮饱满,相互依靠着,慵懒得沉甸甸,像是饮了一夜的琼浆,浓睡不消残酒。阿姨端来一盆碱水,把糯米倒了进去,包碱粽。
婆婆动作极其利索,手上下翻飞,便捏着一个粽子在绑线了,我甚至都看不清她把米填进作粽叶卷成的三角锥后的动作。翻、折、压,重复几遍,便又是一个饱满的粽子。很快,一串粽子出现在门檐下。红丝线,绿竹叶,风一吹便会摇晃。
我跑去外婆家,外婆包的是花生豌豆的粽子,浅黄的糯米中点缀着红花生和绿豌豆,是一种朴素的美感。
午饭在外婆家吃。外婆外公要开始煮粽子了,我在长凳上,看他们添柴旺火,煮着粽子。厨房里的烟雾升腾着。粽子在锅里咕嘟咕嘟的响,是端午的歌谣最贴切的唱腔,香气从厨房溢出,氤氲在整个院子上空,我不住地趴在桌子上张望。这温热的午后,我感受到了困意,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外婆已经凉好了一盘粽子。递给我一个,我轻轻捧起,拉下线绳,展开粽叶,四角粽子煮得透亮,咬一口,竹叶的清香弥漫,有着花生的甜香。
时间到了,我又要回厦门了。看着那条已不太清楚的小溪,一天天变老的外婆,还有日渐稀少的野莓丛,越来越少见的手作粽子,我又不愿离开这方水土。因为我知道,改日再见的时候,又会有某种我所珍视的东西消失不见,人事物却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