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是厌秋的,它悲凉,它凄冷。本不该为我们这十字开头、天真烂漫的年龄所去经历的。“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一曲《秋思》曾撩动多少异地漂泊的儿女思家的心弦。叶落归根的幸福,常伴家人身边时又有几人会懂得?如今,看着零星的落叶,念着远方的家,心头的酸楚却在不经意间展露无遗。
“想家了?”她问。“嗯。”便再没了言语。不知是无话可说或是生怕打破了这凝着浓浓悲秋思家的氛围。她和我这样枯坐在树林边,静默,沉思,望着远方。这里是求学的校园,初秋而已。没有泛黄的树叶,百草凋零,只阵阵凉风送来秋的气息。我微微抖了下身子。“冷吗?”“冷。”去年的今天,梧桐树下的老宅,爬满青苔的门口的旧石板,再熟悉不过的家门前的老胡同,也因太久没见,蒙了层纱般的,渐渐忘却了。是啊,许久没见了吧。“妈,我冷。”“去屋里拿件衣裳披着,入秋了,多穿点。”这还是来前的情境,时隔许久,现在想来,嘴角依然忍不住幸福地翘起,却又随即黯然伤神起来。秋天哪里容得你有过多的快乐可言呢?
“囡囡啊,到了那边只管好好学习,别老担心家里,有事往家里打电话。”我没多大理想,没有满怀的壮志。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改变命运,走出那个破旧的小村庄,不辜负我那操劳一生又淳朴善良的父母的期望。
叶落归根,漂泊的游子终究是要归家的。这本是我日日夜夜所热切期盼的,如今却又有些踌躇了。我是在怕些什么?是不敢去面对父母给予厚望的眼神?是怕磨灭了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我不愿再想下去了。
“如此自怨自艾,纵然是锥心泣血,恐也难以弥补什么了吧。倘使自强不息,奋发向上,或许还有些转机。”她说。
教室里莘莘学子或埋头苦读、或奋笔疾书……紧张的高中的生活哪容得下这悲切之思。人,一旦忙碌起来,是什么都会淡忘的,来不及去想,自然也会渐渐淡忘的,淡忘了便没了那份悲切之思,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梧桐树下的老宅、青苔、旧石板、殷切的希望、质朴的爱……我似乎握住了那零星的希望,似乎又寻回了梦想。终有一天,不孚众望,衣锦还乡。
秋阳里有两个女孩,十字开头、天真烂漫的年纪,向教室走去,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