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Alpha-Go横空出世、大杀棋坛的那一刻,似乎近三十年来人们对于人工智能未来的恐慌在短短几天内被尽数忆起。人们开始害怕,害怕拥有了自主思维的计算机犯下百年前文艺复兴、宗教改革时人类所犯过的错误。人类不仅仅为自己的生存空间而担忧,更为自己生命的意义而迷茫:当圣经摧毁教堂,当人类杀死上帝,当创世纪不再是人类的起点,当人类耗费百年方才建立的自信被自己创造的“生灵”击溃——如同人类击溃上帝,我们还有什么价值可供后人凭吊?
在《开学第一课》的舞台上,柯洁这样告诉所有的观众:我可能在棋艺上较人工智能略输一筹,但我对围棋有一份狂热的爱。这是节目组编导认为的“可以告诉小朋友”的浅显的道理。人类究竟为什么而存在?不是上帝、不是棋艺,是一份机器无法匹敌的情感,是我们所谓的“价值观和同情心”。是的,这其中的道理妇孺皆知,但我们也应反思,现如今我们唯一的价值,是否还似我们想象的那般贵重?
这是一个人工智能的时代,人类也应变得智能。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产业化、批量化。我们接受着同样的教育、吸收着类似的信息,拿着同一份作文题用同一类论据写着大同小异的论调——这太可怕了。除了客观上的趋同,我们也在下意识地“主观趋同”。常年的“输入”加“输出”的计算机式思维方式使我们愈发随波逐流,一些本来因人而异的观点开始成为政治性正确,别人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别人赞成什么,我就赞成什么。大家认为女孩子生来就喜欢粉色,女婴用品便全是粉色;众人认为张国荣绝代风华却英年早逝,无论老幼、无论是否看过张国荣的电影或痴迷过他的音乐,所有的“文艺青年”们都能面不改色地来上一句“我是哥哥的粉丝”。所有人都被客观趋同影响着,当被明眼人指出其问题时,他们大声辩解:“我不过是感同身受!”但当同一种感被所有的身所认同,我们也在渐渐成为这座“人类工厂”所批量生产的计算机。
我们越来越浮躁,也越来越冰冷,在冰火交杂中渐渐成为矛盾的群体。我们附庸主流、我们循规蹈矩,我们排斥异类却眼热异类,我们渴望温情却怀疑温情。以芙蓉姐姐为代表的以丑角出名的炒作方式层出不穷,可见反其道而行之的异类带给我们的冲击之强。挑战千篇一律的计算机思维却要靠此类方式,最终演变为公众见怪不怪的手段之一,可谓滑天下之大稽。腾讯主办的“小朋友画廊”公益活动引来多方质疑,甚至有媒体不惜用导向型的语言诱导公众发声控诉腾讯恶劣的炒作行为,不过是为了通过击溃公众现有的思维模式,固化公益等同炒作的“新程序”。价值观?同情心?在这个利益为先的时代,我们所为之骄傲的“人类价值”,早已不再贵重。
比起人工智能毁灭人类这种天方夜谭式的遐想,我们更应为失去自主意识这种迫在眉睫的现状而恐慌。我们理应唤醒沉睡已久的自我,开辟一片属于人类自己的天地。我们不再会因提出不同的学说而被焚书坑儒,也不会因围绕异教的金牛犊舞蹈而引来上帝的震怒。人类的桎梏早在百年前被我们自己击溃,当年的恐慌也已演变为一个物种的新生。而人工智能的崛起在带给我们恐慌的同时,是否也能为当今的我们送来新时代的钥匙,铸起一座不会引来天谴与十诫的金牛犊?
没有人该是人类的上帝,亦没有人能够毁灭人类的未来。贵重的人类价值会被新时代的马丁·路德再复兴起——只要我们愿意反思、甘愿自省,又一场破除固有程序的“宗教改革”,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