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我们与儿时伙伴约好几家人出来年前小聚，就在高榜山附近的一个农庄。车飞驰在马路上的时候，我紧闭双唇沉默不语，内心有抑制不住的紧张和激动，因为我马上就要见到阔别多日的年少好友了。
途经高榜山山脚的那条通向停车场的林荫小路时，我愣住了，这和记忆中的小路大相径庭：小路平整笔直，全然不是印象里坑坑洼洼，略有起伏的弯路。树木三三两两，稀稀落落，仿佛刻意避开彼此，留下自己的私人空间。再加上现在游客稀少，远处绿油油的田地也鲜见人烟，小路显得了无生趣。我正在为此感到诧异时，妈妈感慨地一句“变化真大”才让我猛然想起，我有许久未来此地游玩了。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起来，幼儿园与儿时好友们在小路上的欢歌笑语仍历历在目，我们却已长大，去了不同的中学，因学业繁忙而少有见面。
我还记得幼儿园时，校方常组织我们去高榜山开展亲子活动。我们与好友几家人常嬉戏在这条林荫小路上。那时，小路蜿蜒曲折，路旁一排参天大树高耸入云，鸟儿们叽叽喳喳地仿佛在谈论我们，大水牛悠闲地甩着尾巴在麦田里散步，农民伯伯沉浸在收割的劳累与幸福中。而我们，则专挑那些枝干粗犷，根系发达的榕树，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它的根为什么不在地下，当然结论是让人啼笑皆非的。但一想起我当时神采飞扬的说，“这是因为这些树觉得自己的根好看，长在地面上能更好向他人炫耀啊”，现在都会忍俊不禁。
后来上了小学，我们还是偶尔会聚在那条林荫小路上；虽然我们表面上没变，但我们已经没有共同发现一个问题并去一起讨论它了，我们开始更多地讲起了我们各自的学校和朋友。话题还是永远说不完，但我们已经更少谈起自己了，大家的心思开始隐藏在了猎猎的清风中。当时虽凉风阵阵，但依稀也能辨认出我们的声音：“我同桌生日，你说我送什么礼物好呢？”“你常规送给别人的笔记本啊。”“可她不一样，我要送得隆重一点，所以我才想知道你们女孩的心思……”回想到这，我笑出声，大概也只有小学生会这样说话了。
再后来上了初中，学业逐渐繁忙，再加上大家各奔东西，便很难再组织起这样的活动了。于是，我们许久未见，这条林荫小路也许久未走，仿佛一切都搁置在了记忆里。
到了目的地后，在餐桌上，家长们感慨真是每个孩子都长大了，一个个都变成风华正茂的青年人了。是的，牛高马大的强壮身躯和纤细苗条的身材遮掩住了幼时的稚气与青涩。只是，大家都生疏了，宁愿抱着手机刷着朋友圈，也不愿主动打开话匣子。整个聚餐中，都只能听到家长们的说笑声伴随着时有时无的游戏音乐声。
我在百无聊赖中也拿出了手机，同他们一样玩到聚餐结束，不情不愿地被家长们叫出去拍照合影。
散餐后，一个阿姨提议说，带孩子们去通往停车场的那条小路走走吧，就是小时候经常走的那条路。于是，我们终于再次肩并肩走在了小路上。只是，路变了，我们也成长了。路修得平整笔直，没有一丝一毫的裂痕，就像一块没有瑕疵的翡翠一样；树木旁逸斜出，肆意生长。而我们的这一路，则一直沉浸在沉默中，偶有开口也只有干巴巴的客气套话，最后干脆不再开口。临别，家长们兴致很高地约定以后常见，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我们再频繁的见面也不过一年一次了。
我们一路前行，一路成长，也一路抛弃。我们都会遇见和我们志趣更加相投的朋友，所以亲密必然不复往昔。这是一种让人感伤的变化，但我们无可避免。这大概就是成长的收获与代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