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有多久,钢筋熠熠生辉的光芒刺伤了我们明亮的眼睛。
“吱呀——”伴随而来呛鼻的烟尘让人捂住口鼻,第一个入眼帘的是房梁旁干奄细长的蜘蛛网,不稳的木梯像是一口不整齐的牙齿,踩上去便摇摇晃晃,令人不知所措。盘旋而上便到了书房,抖抖铺满灰尘的书本,定睛一看,呵——高尔基的童年,身边的轻尘飞扬,一粒粒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精灵,循着阳光一点点地消失在视线中,不禁喃喃道:真想找回属于我的童年啊!
拆迁公文下达以后,全家人都欢欣鼓舞。对于他们来说,老屋拆迁带给他们的是期盼已久的居住环境的改善,而在我看来,却是心中美好遗落的开始——旧舍,不仅是建筑。
回想起当时“大家族”的热闹场景,大家犹如一个整体串联在这间老屋,与老舍先生笔下的《四世同堂》竟有几分相似。日落西山,每晚我都会趴在二楼的窗口等待他们的归来。待到6点左右,一个个小家庭聚集成了大家庭,和谐的家里总是充斥着欢声笑语,吃饭时与过年无差,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喜庆与幸福,满屋子弥漫着暖哄哄的气氛。饭后的茶余片刻,切一块大西瓜,爷爷奶奶带着小不点儿下楼乘凉,我常常坐在爷爷奶奶的腿上,捧着小脸呆呆地望着天空,满院子的嬉闹玩耍声不绝于耳。那种楼上楼下都幸福美满的场景,整片天空似乎都被染成了喜悦的红色,至今想起仍令我痴迷不已。我想,那个时候的天空是有星星的吧。
但不知何时起搬进了一栋冷漠的大厦,身边冰冷的人群与锋芒一般尖利的高楼刺伤了柔软的内心。两年没打过招呼的邻居,寂静无声的小区公园,门外交错嘈杂的车鸣,渐渐的,渐渐的,心在这片喧嚣里沉沦,越来越想念那片熟悉的故土,越来越想念那份纯真的情谊,大家眉眼间的微笑和谈吐间的快乐,上上下下团圆的安全感融化在心里,甜成蜜。旧舍,不仅仅是一座建筑,更是人与人之间的暖意涌动,心与心之间的温馨牵绊。破旧的门窗里沉淀着无数的年少回忆,破旧的院落承载的是无价的童年。然而,随着旧舍的轰然倒下,我的童年也随着倾倒在这片温热的土地上。
旧舍,不仅是一座建筑,它是我的家,更是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