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楼住的时候,爸妈住西边卧室,我住东边卧室。两个屋子相连的地方,长着一棵高大的梧桐,面向阳光,并将阴凉慷慨地赠予我们。
春天的夜晚,偶有微微的小风拂过,梧桐新长的叶子就很轻地颤着,月光照下的树影也跟着颤着,动作稍微大些。我在树影的颤动间微闭了眼,似乎马上要睡着了——只是似乎;爸爸的声音从旁边的房间传来:明天升旗,几点起?我在清醒中打了个激灵,说:7点10分吧。但是我没有听见爸爸的应答。可是我有些睡不着了。又换个地儿躺了会儿,就听见我爸的呼噜声了,不轻不重,仿佛是鼻子没有通气儿,听起来还有节奏感。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夏天的太阳毒辣异常,即使在阴凉的一楼,也好像凝着一团化不开的热气。梧桐树繁茂的叶子也好像被烤干了水分,无奈地趴在窗头,让阳光洒进了卧室。爸爸躺在躺椅上,眯着原本不大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把芭蕉扇,样子挺惬意。只是一会儿扇子就掉地上了,我在外间屋听到“咣啷”的响声,喊一句“扇子掉了”,没人应,回应我的只是一串串响亮的呼噜。所以我说,夏日中午写作业,一定要带耳塞。
梧桐树的叶子随着阳光热度的减小,也减下去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夜里有很冷的风刮过,吹彻了屋子。我整个人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瑟瑟发抖。
“我冷!”我喊了一声。
妈妈好像睡着了,爸爸用很迷糊的口气说:“想象一下,你现在在温暖的被窝里,外面下着鹅毛大雪……”
“不可能,咱石家庄没有下过那么大雪。”
“哎呀,总之,外面很冷,还是被窝暖和。”
“骗人,被窝也冷!”
爸爸不说话了,又开始打起呼噜来。
记得,有天晚上和爸爸提过,他打呼噜太响。他笑了:“我不打呼噜,不信问你妈。”说完不久,他又打起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