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骄阳烘烤着身子,脚下踩着炙热而柔软的黄沙,一不小心陷了进去,恍悟,终得置身于敦煌无垠的大漠之上。
顾不得套上繁琐的装备,便不顾一切地冲向好久以来的心之所往---鸣沙山月牙泉。
跑到泉边时,鞋子早已被沙粒灌得满满当当,无暇顾及,急切张望,在一丛碧绿茂盛的芦苇后,终见那汪碧绿的泉水。水面被风吹起褶皱,漾起旖旎的涟漪,三两只玄鸭轻浮其上,闲适地摆弄着羽翼。
想要一睹月牙泉的全貌,便往鸣沙山上爬去。大多数人选择的利于攀爬的软梯,只有小部分游客与我一般另辟蹊径,挑战徒手攀爬。本自以为是,谁料---
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沙中,举步维艰,进退两难。黄沙似乎并不逊色于汹涌的黄河,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向我的下肢。脚像是被灌满了铅那样沉重,却还是有无尽的细沙互相挤着、撞着,推推搡搡,前呼后拥,先是给我重重一击,再把踏陷的地方迅速填满。
好像每走一步,都要滑个半步。起初潇洒直立跨步,到后来手脚并用,还被老妈笑称极不协调的四脚怪。这一路异常艰辛,但靠着那份狂热的好奇和憧憬,只得顺从而乖驯地收起轻视之心,坚定地迈开脚步,渐入佳境。
不知过了多久,丘顶才吝啬地映入眼帘。我激动着,连滚带爬、不顾一切朝顶峰奔去,兴奋地欢呼出声。
蓦然发现,拔地而起的沙山是连绵不绝的,一直延伸向目光所及的最远处。它们的线条是那样优美平滑,是敦煌独有的风,载着“飞天”的神话色彩,将沙山捏造成那样独特的艺术品。夕阳斜挂下,沙峰起伏,金光璀璨,宛如座座黄金山,像绸缎一样柔软,似少女一般娴静。
调色盘被打翻在远山之中,目之所及只剩下耀眼的橘了。云似墨染,山水如画。暮色苍茫云海间,转眼时分,落日染红了半边天。酡红的夕阳在火烧云后喝起小酒,似醉醺醺的。傍晚就是这样,醉人心驰,令人沉沦在沙海的晚风中。
不久后群星就在夜幕中挣扎了。我顺势瘫倒在绵沙上,只见苍穹中的点点星光泛滥着,布满整片夜空,仿佛触手可及。旖旎的清风卷起发丝,揉过眉梢,吻过脸庞。
不似日明,不像月皎,亦清辉遥落,慰夜,慰人心。大漠的夜晚,万籁悄寂。唯有夜幕中的星辰,抚照苍茫此地,吟悠思缱绻,诉千古幽梦。卸下一天的负累,与这一河繁星目遇的刹那,倏忽被这温凉柔光轻抚周身,照亮心窗。
纵眼四周,一座座沙丘是连绵的模样,流畅自然之极又温润光滑,没有束缚的棱角,也不起毛糙的波澜。身下是柔和圣洁的沙,自由奔放的沙,热情似火的沙。它们是千百年坐落于此的沙,而今将我温和托起,抚慰着浮躁的心。我感受这一切,若有所思,似有所得。
安然沉醉中,我想起余秋雨那句:“我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呗。”没有哪句话更能道出我当时的心境---
囿于城市入我辈,终得摆脱城市的钢筋水泥,在敦煌的仲夏夜里,看到那漫天繁星,从尘埃中回归自然。